雨水鞭挞着巨大的落地窗,将窗外的城市灯火扭曲成一片流淌的、破碎的光河。别墅顶层书房的空气却凝滞得如同冰封湖面,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昂贵的水晶吊灯洒下冰冷的光,照在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将他们之间的空气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半——一边是沉郁如深海、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陆凛;另一边,是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的沈微。
“他看到了什么?”沈微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刮擦着她紧绷的喉咙。她死死盯着陆凛,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那个老警察,他说当年案发现场有‘不属于凶手’的物证!那是什么?它是不是你的?陆凛,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到底在不在那里?!”
最后一句质问,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撕裂了书房里死寂的沉默。
陆凛没有立刻回答。他高大的身躯倚在宽大的红木书桌边缘,姿态看似放松,实则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他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冷光下投下两片深重的阴影,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悉数掩藏。书房里只剩下窗外雨声的喧嚣,以及两人压抑的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沈微几乎要被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逼疯。
终于,陆凛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不再刻意收敛锐利,直直地迎上沈微的视线。那里面没有沈微预想中的谎言被戳穿的慌乱,也没有一贯掌控全局的冷漠,而是一种……近乎沉重的疲惫,以及一种沉入骨髓的痛楚,浓烈得让沈微的心脏骤然一缩。
“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被砂砾磨过,一个字,却重逾千斤,狠狠砸在沈微的心上。
世界仿佛在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窗外的雨声、她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全都消失了。沈微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冻得麻木。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你在……”她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连贯的声音,巨大的恐惧和惊骇攫住了她。
“我在。”陆凛清晰地重复,他站直了身体,挺拔的身形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沈微,那天晚上,我确实在沈家别墅外面。”
沈微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愤怒和难以置信让她浑身发抖。“在外面?看着?还是……参与?”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
陆凛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迫得沈微几乎无法呼吸。“看着我!”他低喝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强行压住了沈微濒临崩溃的情绪。“我不是凶手!更不是去旁观那场屠杀!”
他眼底翻涌着沈微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痛苦、悔恨、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戾气。“我是去阻止他的!”他咬着牙,下颌线绷紧如刀锋,“那个畜生!那个你全家血案的直接行凶者!”
沈微的瞳孔骤然紧缩,混乱的思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动荡起来。“阻止?你……你怎么会知道?你认识他?” 那个雨夜模糊记忆中,凶手戴着面具、身材魁梧的轮廓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认识?”陆凛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近乎残酷的弧度,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莫测,“何止认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压制某种汹涌的情绪。“那时……我与他,都身不由己,困在同一个地方。一个……叫‘曼陀罗’的泥潭。”
“曼陀罗……”沈微喃喃重复着这个在陆凛第一次“坦白”时就听过的名字,此刻再次听到,却像淬毒的荆棘缠绕上心脏。
“那晚,是他的‘任务’。”陆凛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血,“清理目标,不留活口。我得知消息时……已经晚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猩红,仿佛又看到了那晚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浓重的血腥。“我拼命赶过去,不是为了看,是为了阻止!为了……救你们!”
“晚了……”沈微重复着这两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弯下了腰。迟了,又是迟了!命运对她何其残忍,十年前如此,十年后陆凛的坦白,依旧是这两个字!
“晚了!”陆凛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和痛苦如同火山喷发,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实木书桌上!砰然巨响震得桌上的物件都跳了起来,一盏沉重的黄铜台灯哐当倒地,水晶笔筒滚落桌面,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巨大的力量甚至让厚重的实木桌面都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凹痕。
“我冲进去的时候……”陆凛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他死死盯着自己砸在桌上的拳头,指关节处已经擦破,渗出血丝,但他浑然不觉。“火已经烧起来了!浓烟!血……到处都是血!你父亲……你母亲……”他似乎说不下去,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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