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窗外的雨声更急了,噼里啪啦地砸在巨大的落地窗上,织成一片朦胧的水幕,将别墅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昏暗的光线里,陆凛的侧脸线条绷得像冰冷的石雕。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陆凛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那天晚上……我确实在。”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浓重的夜幕,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震得整栋别墅似乎都在颤抖。刺目的电光瞬间照亮了陆凛的脸,也照亮了沈微骤然失去所有血色的面容。
她瞳孔紧缩,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一直强撑着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在四肢百骸疯狂流窜。他真的在!那个吞噬了她所有幸福的炼狱之夜,他就在现场!
“你去做什么?!”沈微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恨意,“去帮他们?去欣赏?还是……”一个更可怕的念头让她浑身冰冷,“你就是那个戴面具的?!”
“不!”陆凛猛地低吼出声,像被这指控狠狠刺痛。他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沈微痛得闷哼一声,他却恍若未闻。闪电的余光里,他的脸色比窗外的天空还要阴沉,眼底翻涌着沈微完全看不懂的、痛苦与暴戾交织的漩涡。
“我去晚了!”他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情绪,像是从胸腔深处硬挤出来,带着粗粝的砂砾感,“我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他顿住了,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后面的话被无形的荆棘死死卡住,带着血腥味。
“……火已经很大了。他们……已经……”他终究没能说完,只是猛地别开了脸,下颌线绷得死紧,牙关紧咬,侧面看去,竟显出一种近乎脆弱的僵硬。窗外的暴雨疯狂冲刷着玻璃,哗啦啦的雨声填满了两人之间死寂的空白。
沈微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疼又闷。她看着他极力压抑痛苦的样子,心底那点可悲的希冀又开始微弱地跳动。可那枚冰冷的发卡还在她掌心,像一枚淬毒的刺。
“那这个呢?”她举起发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手背上,“你捡到的?在火场里?然后呢?十年!陆凛,你保留它十年是什么意思?!”她逼近一步,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那个凶手身上的呢?一模一样的!你怎么解释?!”
陆凛缓缓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那枚小小的发卡上。他眼底的痛苦被一种更深的、近乎残忍的冷意覆盖。
“栽赃。”他吐出两个字,冰冷而笃定。
“什么?”沈微愣住了。
“凶手身上的那枚,”陆凛的视线从发卡移回到沈微泪痕遍布的脸上,眼神锐利如刀,“是‘曼陀罗’惯用的手法。混淆视听,转移视线,或者……为了将某个特定的人拖下水。”他微微眯起眼,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洞察一切的寒芒,“他们知道那是你的东西。放在凶手身上,无非是想把警方的视线引向和你有关联的人,或者……干脆就是冲着我来。”
他的解释逻辑清晰,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沈微混乱的脑子被这冰冷的话语冲击着,一时竟无法反驳。栽赃?为了拖陆凛下水?这个理由似乎说得通……可心底深处,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尖叫着质疑。
“那……那你呢?”沈微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挥之不去的绝望,“你保留它十年……又是为了什么?提醒自己那晚的失败?还是……把我当成你的战利品?一个需要你时刻‘标记’的所有物?”她看着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下英俊却冷酷的脸,巨大的委屈和悲愤涌了上来,“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身边,被你蒙蔽,被你所谓的‘保护’圈养着……是不是很有趣?”
“沈微!”陆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暴。他猛地一扯,将她拉得更近,两人之间只剩下一个呼吸的距离。他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眼神凶狠得像要吞噬她。“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不然呢?!”沈微豁出去了,仰着脸,泪水无声地汹涌,“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你保留一个死里逃生的小女孩的发卡十年的理由!”
陆凛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风暴——有被误解的愤怒,有深埋的痛苦,还有一种沈微从未见过的、近乎狼狈的……无措?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却猛地别开了头,像是要躲避她那双盛满泪水和质问的眼睛。
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手腕上那令人窒息的力道骤然消失,留下清晰的指痕和刺骨的冰冷。沈微踉跄了一下,扶着沙发靠背才勉强站稳。她看着陆凛,看着他转过身,背对着她,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巨大的落地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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