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西装的男人……火……血……是他?!
沈月涣散却充满极致恐惧的眼神,那根枯瘦却带着千钧之力指控的手指,都死死地钉在陆凛身上!那个她刚刚交付了部分信任,甚至开始说服自己相信他“复仇使者”身份的男人!那个在爆炸中将她护在身下、在工厂为她挡刀、在拍卖会上为她拍下母亲遗物的丈夫!
时间仿佛凝固。惨绿的应急灯光在陆凛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将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切割得如同冰冷的雕塑。他站在那里,承受着那根指控的手指和沈月濒临崩溃的尖叫,高大的身影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沉默的剪影。
沈微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咔咔作响。她看到陆凛的喉结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辩解,而是一步步,沉稳地,朝着蜷缩在墙角、尖叫不止的沈月走了过来。他的眼神沉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深不见底,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抑在那片幽暗之下。他左手似乎一直握着什么东西。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试图穿透沈月那层恐惧的屏障,带着一种奇异的、试图安抚的磁性,“没事了。”
然而,这声音对沈月而言,无异于催命的符咒。
“别过来!走开!走开——!” 沈月爆发出更凄厉的尖叫,身体疯狂地向后蜷缩,枯瘦的手脚胡乱地蹬踢着,试图在冰冷的墙壁上挖出一个洞钻进去。沈微用尽全力才勉强压制住她,手臂上被抓挠出的血痕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心。
陆凛在距离她们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这个距离,对于极度惊恐的沈月来说,依然近在咫尺,如同梦魇。他没有再看沈月,那双深潭般的眼睛,转向了沈微。
沈微迎上他的目光。那里面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沉重,压抑,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还有……一种她此刻无法理解、却让她心脏骤然抽紧的暗色。
陆凛抬起了他的左手。那只骨节分明、曾经温柔抚摸过她脸颊、也曾冷酷扣下扳机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一个棕色的、小小的玻璃药瓶。他的五指,以一种可怕的力道收拢着,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
“她需要这个,镇定。” 陆凛的声音低沉,目光却一瞬不瞬地锁着沈微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情况比预想的糟,创伤应激反应太严重。”
他的话音未落。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在沈月尖锐的嘶喊间隙里,突兀地响起。
陆凛掌中那个小小的棕色玻璃药瓶,在他骤然加重的、仿佛无法控制的力道下,瞬间爆裂开来!透明的玻璃碎片如同细小的冰凌,狠狠刺入他紧握的掌心!鲜红的血液,几乎是立刻就从那些被割裂的皮肉里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顺着他紧绷的指关节,蜿蜒而下,一滴滴砸落在脚下潮湿肮脏、布满霉斑的水泥地上。
嗒…嗒…嗒…
声音很轻,混在雨声和沈月的尖叫里几乎微不可闻,却像重锤狠狠砸在沈微的耳膜上。
血珠在惨绿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妖异而刺目的暗红色。
沈月仿佛被这血腥气刺激到了,尖叫猛地拔高了一个调,身体抽搐得更加厉害。
陆凛却像是感觉不到掌心的剧痛。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碎裂的药瓶和涌出的鲜血,任由血珠滴落。他只是依旧紧握着那只受伤的手,任由碎玻璃更深地嵌进皮肉里,目光沉沉地压在沈微苍白如纸的脸上。
“小微,”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深处的回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沙哑和某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紧绷,“那天晚上……你家的火……我是去救你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地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沉重。
去救你的……
沈微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抱着沈月的手臂几乎脱力。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陆凛那只不断滴血的手上,那刺目的红色,和他口中吐出的“火”、“救你”的字眼,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搅起一片血肉模糊的混乱与剧痛!
去救她的?
那为什么月月看到他,会像看到索命的恶鬼?!
那为什么他总在命案的边缘,在鲜血的现场?!
那为什么十年前那把火燃起的时候,她失去了所有,而他……他出现在那里?!
“救我?” 沈微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和颤抖。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脆弱和混乱瞬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质疑和痛苦点燃,直直射向陆凛,“陆凛,告诉我!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我靠近真相,每一次有命案发生,每一次我挣扎在生死边缘……你总能那么‘及时’地出现?!”
她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充满了控诉和绝望的求证。
“爆炸现场是你!工厂的埋伏是你!那些尸体……那些裹尸袋!还有……”她的目光扫过沈月惊恐欲绝的脸,扫过陆凛那只滴血的手,最后死死锁住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还有十年前,那场烧光了我一切的火!为什么永远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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