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瞬间隔绝了外面沸腾的喧嚣,如同隔绝了一个世界。后台休息室的光线柔和下来,沈微挺直的背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微微晃了一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没有软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巨大的消耗感。刚才在台上燃烧的勇气和愤怒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冰冷的疲惫和后怕。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熟悉的、带着冷冽木质香气的怀抱将她整个包裹。是陆凛。他甚至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用强健的手臂支撑着她几乎虚脱的身体,另一只手不容置疑地抬起她的下巴。
沈微顺从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不再是冰冷的掌控,不再是隐忍的愤怒,而是一种近乎赤|裸的震动、深沉的痛楚,还有一种……被彻底灼伤的、难以置信的温柔。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女人。她的勇敢,她的决绝,她为他戴上荆棘王冠时那不顾一切的姿态,像一把滚烫的烙铁,狠狠印在了他冰封已久的心上。
他的拇指带着薄茧,极其轻柔地、珍惜地擦过她眼下残留的泪痕,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那温热的指腹触碰到微凉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做得很好,陆太太。”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碾磨出来,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破碎的温柔。那声“陆太太”,不再是身份的宣告,而是饱含着一种沉甸甸的、全新的、令人心悸的重量。
沈微望着他眼中那片为她而融化的坚冰,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心头那点残留的恐惧和冰冷,似乎也被这滚烫的视线慢慢熨帖了。她微微扯了扯嘴角,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却发现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轻轻地将头靠向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汲取着劫后余生的片刻安宁。在这个隔绝了外界风暴的角落里,在彼此交缠的呼吸和心跳声中,那些猜疑、恐惧、算计似乎都暂时远去了。
然而,这片刻的温存并未持续太久。林森再次无声地推门进来,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巴掌大小的白色硬纸盒。
“陆总,太太,” 林森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这个盒子……是在发布会结束后,有人直接送到后台入口的,指明给太太。安保检查过,没有爆炸物和明显危险品,但……” 他迟疑了一下,将盒子轻轻放在旁边的化妆台上,“里面的东西……很诡异。监控只拍到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快递员身影,放下就走了,查不到来源。”
诡异?沈微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平息些许的心跳再次擂动起来。陆凛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他松开沈微,一步跨到化妆台前,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迫感。他伸出手,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打开了那个平平无奇的纸盒盖子。
盒子里没有炸弹,没有恐吓信,没有血腥的物件。
只有一支花。
一支新鲜得仿佛还带着露水的黑色曼陀罗。
花瓣是极致的黑,天鹅绒般的质感在休息室柔和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深不见底的幽暗光泽。细长的花蕊如同凝固的墨汁,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得令人头晕的诡异香气。它静静地躺在洁白的盒底,像一只刚刚从地狱深处探出的眼睛,冰冷地、嘲弄地注视着刚刚在台上发表了“宣战檄文”的沈微。
象征着“曼陀罗”组织的死亡之花!象征着“圆桌会”那无处不在的阴影!象征着“V”那阴魂不散的、居高临下的警告!
它就这样出现了,如此突兀,如此精准,在她刚刚公开站到陆凛身边、向那黑暗宣战之后。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沈微刚刚凝聚起勇气的脸上,也抽在陆凛的神经上。
沈微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让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再次撞上冰冷的墙壁,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陆凛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他死死盯着那朵妖异的花朵,眼神阴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酝酿着毁天灭地的雷霆。那朵花,是挑衅,是警告,更是对他们刚刚建立起的、脆弱联盟的极致嘲讽!
他猛地伸手,“啪”地一声狠狠合上了盒盖!将那妖异的黑色彻底隔绝在视线之外。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查!” 一个字,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从他紧咬的齿缝中迸射而出,带着碾碎一切的杀意,“掘地三尺!把送东西的老鼠给我揪出来!”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实质般刺向林森,那里面翻涌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和冰冷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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