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定定地凝视着霍华德·温斯顿的照片。老人的蓝眼睛隔着纸张和时空,温和地“看”着她,那眼神深邃如古井,平静无波,却莫名地让她心脏深处某个角落,被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了一下。
太完美了?对,完美。完美得令人窒息,完美得像一张…一张精心缝制、毫无破绽的人皮面具。
陆凛的质疑合情合理。没有疤痕,阳光下的慈善巨擘,似乎与黑暗深处的“V”格格不入。
然而,一股奇异的、毫无道理的直觉,却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在她脑海中剧烈地翻腾、冲撞,越来越灼热,越来越清晰。这直觉并非凭空而来,它源于记忆深处某个被忽略的角落,此刻正被霍华德那双温和的蓝眼睛猛地撬开!
“太完美了,”沈微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洞穿表象的锋利。她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缓缓抬起,最终坚定地、用力地落在了霍华德·温斯顿那张慈眉善目的照片上,指甲几乎要嵌入那光滑的纸面。“完美到…像一张精心缝制的人皮面具。”她抬起头,迎向陆凛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锋的目光,那双曾经盛满破碎和恐惧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信光芒,亮得惊人。“陆凛,就是他!”
陆凛的眉头瞬间拧紧,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沈微,直觉不能代替证据。”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和隐隐的告诫,“‘夜莺’用命换来的关键标识,十字疤痕,他没有!一个生活在聚光灯下、被无数眼睛盯着的人,如何能同时完美扮演‘V’?这不符合行为逻辑!他的慈善帝国就是最好的掩护?这想法太危险,也太…天真。”
“天真?”沈微像是被这个词刺了一下,眼中那团火焰猛地蹿高。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几乎要隔着桌子逼视陆凛的眼睛。“陆凛,你告诉我,一个能编织出‘圆桌会’这样一张笼罩全球巨网的人,一个能藏在幕后几十年不露痕迹、操控‘曼陀罗’、顾议员、陆振山这些豺狼虎豹的人,他需要像彼得罗夫那样在泥地里打滚,或者像斯通那样锋芒毕露吗?”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穿透一切伪装的尖锐,“他需要的,正是霍华德·温斯顿这样的身份!干净,崇高,无懈可击!这光环本身就是他最好的盔甲,最深的阴影!谁会怀疑一个行走在圣光里的人,脚下踩着的是尸山血海?!”
她的质问如同惊雷,在寂静的书房里炸开。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雨幕,瞬间将昏暗的书房照得亮如白昼!电光石火间,沈微的瞳孔猛地收缩!
不是闪电的光芒。
是记忆的闸门被这声惊雷和激烈的情绪彻底冲垮!
——觥筹交错的慈善晚宴,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淌如金河。衣香鬓影间,她穿着曳地的长裙,高跟鞋的细跟不小心绊在厚厚的地毯边缘。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就在她以为要出丑的刹那,一只戴着雪白手套的手及时而有力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当心,我亲爱的孩子。”温和慈祥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长者特有的关怀。
是霍华德·温斯顿。
当时她惊魂甫定,满心感激地道谢,只记得对方脸上那永恒不变的、悲悯众生的笑容。然而此刻,在记忆的慢镜头回放下,被沈微敏锐直觉无限放大的,却是那只扶住她的、戴着白手套的手!
隔着薄薄的丝绸手套,传递过来的触感,不是属于活人的温热,而是一种…一种近乎死物的冰凉!那不是老年人常见的微凉,而是一种浸入骨髓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寒冷。那瞬间的接触,快如电光,却在她皮肤上留下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粘腻感,仿佛被某种冷血生物的鳞片擦过。
还有!
就在她站稳、对方绅士地松开手的瞬间,晚宴厅璀璨的灯光下,有什么东西在他深灰色、质料名贵的西装袖口处,极其短暂地反射出一道幽暗、冰冷、却又璀璨到令人心悸的蓝光!
那道蓝光,深邃得如同极地冰层下埋葬的星辰,带着一种妖异而古老的气息,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灯光折射的错觉。
当时她完全没有在意,甚至可能根本没看清。
但此刻,在惊雷闪电和极度专注的回忆下,那道幽蓝的光,如同烙印般清晰地灼烧在沈微的视网膜上!它与“夜莺”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在陆凛秘密通讯器上留下的那句残缺遗言——“…蓝钻…袖扣…标志…”——轰然重叠!
碎片瞬间拼接!
那冰凉的触感…那幽蓝的光芒…那不是错觉!那是霍华德·温斯顿!是他袖口上佩戴的东西!那枚“夜莺”以生命为代价指认的、属于“V”的标志性蓝钻袖扣!
“是他!”沈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战栗的狂喜和穿透骨髓的冰冷确信,她猛地指向霍华德的照片,指尖因为激动和彻骨的寒意而剧烈颤抖。“陆凛!我想起来了!慈善晚宴!他扶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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