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糖晶外壳融化成蜜浆,将婴儿浸在金红色的粘稠液体里。蜜糖扑过去徒手扒拉蜜浆,指尖却被结晶化的糖块刺穿。
九岁手术那晚的画面在痛感中闪回:
父亲用镊子从她创口夹出凝血块的触觉;
此刻蜜浆深处刑天残留基因的蠕动感;
自己正用当年父亲救她的笨拙手法施救;
"爸爸..."蜜糖的植化手掌被糖块割得白骨森森,"...这次要救你自己..."
婴儿忽然张开嘴巴。
被吞没的扁桃体炸弹正卡在他咽喉,Ω坐标在蜜浆中如心脏搏动。搏动震波扫过时,蜜糖碎裂的左手白骨突然暴长——
白骨表面覆盖上蒲公英的叶脉导管,如输液管般扎进蜜浆!
"不要抽取!"工程师的声音在导管中回响,"炸弹遇到糖分会..."
轰!!!
糖晶在爆破波中喷发成星环。蜜糖被气浪掀翻,在宇宙尘埃中翻滚时,破碎的植化皮肤吸满蜜浆。
意识模糊间有冰凉触感碰触额头——
是婴儿沾满糖浆的手贴上她眉骨。
双重记忆涌入脑海:
九岁高烧的她抓住父亲的手指:"苦...不吃药..."
此刻婴儿的灵魂低语:"糖弹壳能稀释病毒...爸爸的心跳是中和剂..."
骨哨终曲
扁桃体炸弹的碎片在星尘中漂浮。
婴儿跪坐的蛋舱核心处,半截工程师的脊椎悬浮闪光。脊椎断面上贴着破损的照片:五岁的蜜糖骑在父亲脖子上,两人正对飞船维修镜做鬼脸。
蜜糖爬向核心的速度追不上空间膨胀。
她的植化双腿在辐射尘中瓦解,机械骨盆摩擦着蛋舱内壁溅出火星。绝望之际,婴儿咽喉处飘出一颗球体——那枚浸泡刑天胎血的疫苗胶囊!
胶囊在途中裂开,淡紫色液体泼在蜜糖残躯上。
被液体浸透的皮肤立即结晶化,腿骨生长出蒲公英的根须支架。当她终于触碰婴儿后背时,补丁位置只剩下硬币大小的疤痕。
"爸爸的脊椎..."蜜糖手指抚过婴儿新生的皮肉,"...永远长在你身体里了?"
婴儿翻转掌心。
工程师的脊椎断面躺在他手心,断骨中央插着一枚染血的哨子——是用蜜糖当年蛀牙钻空制成的骨哨!
"吹响它..."婴儿眼睛里映出整个坍缩宇宙,"...蒲公英要播种了..."
蜜糖含住骨哨的刹那,唇齿间尝到锈铁味。
九岁时这枚蛀牙摇动时的酸涩感漫上舌根,哨声却异常清亮:
嘘——
哨音是工程师哄睡曲的首个音符。
整个蛋舱应声碎裂,星尘卷着糖晶碎片涌向哨音震荡处。蜜糖吹奏着哨子漂向宇宙中心,婴儿安静睡在她的结晶化胸口。
在第二声哨音响起前,蜜糖看见惊心动魄的奇观:
刑天灭绝后的尘埃云在哨声中重组,化作巨大蒲公英形态的新星云。而星云中心那点金光处——
工程师瘸着腿的虚影站在那儿,正用沾满糖浆的手向他们挥动。
骨哨的第三声被婴儿的吮吸打断。
蜜糖低头发现孩子正啃咬着哨子,晶亮的口水顺着下巴滴落。那颗坠落的唾液珠在宇宙中膨胀,倒映出正在愈合的星河。
唾液珠破裂的涟漪里,工程师的瘸腿消失在星云深处。
最后传来的,是五岁那天在飞船维修间里,小蜜糖用稚嫩童声喊出的那句:
"爸爸的腿痛痛!糖糖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