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金属在持续不断的暴雨中发出尖锐而持久的哀鸣。弘文书院旧址上,那块饱经摧残的霓虹灯牌骨架,如同垂死巨人最后的挣扎,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晃、扭曲。终于,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最后一块摇摇欲坠的“堂”字灯管,裹挟着断裂的电线和崩碎的水泥块,沉重地砸入下方早已化为泥潭的街道。暗红色的血痕,仿佛拥有着独立而邪恶的生命意志,从灯牌断裂的尖锐边缘、从被雨水泡胀的柏油路裂缝中、甚至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雾气里,疯狂地渗出、汇聚、蠕动。它们如同亿万条饥饿的暗红蠕虫,在废墟之上、在倾泻的冰冷血雨之中,不顾一切地交织、盘绕、融合,最终在倒塌的基座上,强行拼凑出四个巨大、狰狞、每一个笔画都如同凝固污血般流淌着不祥的巨字——“论语学堂”。
一道浓稠得如同凝固血浆的猩红光柱,毫无预兆地从这四个扭曲的污血大字中心爆发!它粗暴地撕裂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将翻滚的乌云瞬间浸染成一片病态的、令人作呕的赤红。瓢泼的雨水,在穿过这片被强行染色的天幕时,彻底化为漫天倾泻的血雨,将方圆十数里的天地,浸没在一片令人窒息、绝望的末日赤红之中。
“警报!警报!现实锚点‘弘文书院旧址’污染指数突破临界阈值!结构稳定性归零!重复,锚点崩溃!锚点彻底崩溃!” 净界第七观测站的环形主控大厅内,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疯狂冲击着合金穹顶。主控台中央,代表深渊污染浓度的猩红指数条早已顶格,刺目的红光将每一个操作员惨白的脸映照得如同厉鬼。巨大的全息投影主屏在剧烈的能量干扰中疯狂闪烁,最终稳定下来的实时画面,让所有目睹者瞬间如坠冰窟。
影像中,霓虹血光笼罩的区域,已非人间。被血雨浸透的街道如同沸腾的、粘稠的血肉沼泽,剧烈翻涌,无数条滑腻、覆盖着惨白色吸盘、不断滴落腐蚀性粘液的紫黑色巨大触须破土而出,如同来自地狱的鞭子,疯狂地卷向奔逃哭嚎的人群,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拖入翻滚的泥沼深处。街道两旁的路灯柱在红光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呻吟,顶端的光球诡异地拉伸、变形,化作了痛苦挣扎、发出无声凄厉尖啸的模糊人形,它们伸出由灯管异化而成的、闪烁着幽光的尖锐骨爪,无情地撕扯着从下方惊恐跑过的行人,留下遍地残肢断臂。一座数十层高的现代化玻璃幕墙写字楼,其光洁的外墙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大片剥落、坍塌,暴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钢筋混凝土骨架,而是搏动着的、覆盖着暗金色粘稠液体的巨大肉膜,如同深渊巨兽暴露在外的、还在蠕动的内脏,每一次有力的搏动都喷溅出腥臭的黏液和无数细小的、发出高频尖叫的粉红色肉芽——整座城市,正被这来自深渊的血色霓虹,以一种恐怖而亵渎的方式,强行改造成一个孕育着不可名状之物的巨大、污秽胎盘。
归墟深渊,万籁俱寂的终极坟场。古鲸的庞大遗骸曾在此构筑起最后的庇护所——一道流转着银蓝色泽、坚不可摧的能量屏障。然而此刻,这道庇护之光已濒临破碎。屏障表面,无数道巨大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粘稠、散发着无尽恶意与毁灭气息的污秽之血,如同亿万条贪婪而致命的毒蛇,正从这些裂缝中疯狂钻入、渗透、侵蚀。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屏障最核心处,那一点仅存的、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银色光点,那是林逾白燃烧自身意志、存在概念乃至一切后,在归墟法则的终极碰撞下,强行锻造出的最后造物,冰冷的“规则残响”。它不再包含情感与记忆,只剩下维系秩序可能性的纯粹逻辑本能。
污秽的血蛇缠绕上那颗微弱挣扎的银星,暗金色的污血与银星纯净的光辉激烈碰撞、湮灭,发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嘶鸣。银星的光芒急速黯淡、收缩,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被污血吞噬同化。
就在这湮灭的临界点,银星核心深处,一个毫无情感波动、如同冰冷齿轮咬合运转的机械声音突兀响起:“归墟…需…秩序…”
这不是林逾白的呼喊,而是规则本身在彻底混沌深渊面前发出的最后抗争宣言,是秩序对无序的最终宣告!
随着这机械般的低语,那颗行将熄灭的银星猛地向内坍缩,凝聚成一个无限致密、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奇点,紧接着——轰然爆发!比之前强烈百倍的银蓝光辉如同宇宙初开时的创世之光炸裂,沛然莫御的秩序力量化作毁灭性的冲击洪流,狠狠地撞在早已不堪重负、布满裂痕的古鲸屏障内壁之上!
咔嚓!轰隆隆——!
银蓝色的鲸骸屏障,这头古老巨兽以自身遗骸为林逾白争取的最后庇护所,在这股由内而外的恐怖力量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彻底崩解!化为亿万点闪烁着晶莹光芒的碎屑,瞬间被周围粘稠、贪婪的绝对黑暗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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