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病房内。
药力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彻底淹没了谢必安的意识堤坝。陈博士的面容、冰冷的病房、刺眼的灯光……一切现实的景象都在扭曲、旋转、溶解。
取而代之的,是……地狱!
他“看”到了!
他看到糖糖被束缚在冰冷的金属装置上,小小的身体在剧烈抽搐!他看到那淡蓝色的毒液注入她纤细的血管!他看到女儿那只紧闭的左眼下方,幽蓝的裂痕如同活物般蠕动、扩张,仿佛有什么极度冰冷、极度恐怖的东西正在皮肤下……疯狂地挣扎!要破茧而出!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如同实质的尖针,穿透时空,狠狠扎进他沉沦的意识深处!
“糖糖——!!!” 他在意识的深渊里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咆哮!
几乎在同一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带着无尽哀伤和守护执念的波动,如同最后的、燃烧生命爆发的星火,猛地从灵魂链接的另一端……林小满的方向,轰然传递过来!
他“看”到了!
他看到ICU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林小满,在仪器尖锐的警报声中,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灰败的脸上,眉心处,一点极其刺目的乳白幽蓝光芒猛地亮起!紧接着,一朵比之前监控中清晰无数倍、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残缺的彼岸花虚影,如同最后的绝唱,在她胸口上方……轰然绽放!
花瓣残缺不全,边缘如同被烈火焚烧过般卷曲、焦黑,却散发着一种燃烧生命本源、试图守护至亲的……惨烈光芒!
这光芒出现的瞬间——
噗!噗!噗!
病房里,连接在林小满身上的所有生命监护仪器屏幕,代表生命体征的绿色线条……瞬间变成了一条条刺目的、毫无波动的……直线!
尖锐、凄厉、象征着生命终结的……死亡警报声,如同丧钟般,穿透了病房厚重的墙壁,穿透了药力的封锁,穿透了灵魂的阻隔,无比清晰地、无比残酷地……炸响在谢必安沉沦的意识深渊之中!
“不——!!!!!!!!!”
现实病床上,被药力控制、身体剧烈抽搐的谢必安,猛地爆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如同灵魂被生生撕裂般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束缚带被他濒死爆发的力量绷得吱呀作响!纯白的眼眸瞬间被猩红的血丝彻底吞噬!瞳孔扩散到了极限,里面倒映着彻底的绝望和……毁灭!
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剧痛,感觉不到药力的侵蚀。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被那一声刺穿灵魂的死亡警报彻底填满、彻底撕裂!
小满……走了?
在他被囚禁、被逼迫、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注射毒药、承受非人折磨的时候……小满……为了守护他们,为了传递这最后的警告……彻底燃尽了?!
巨大的、无法形容的悲痛如同宇宙黑洞,瞬间吞噬了他的一切!灵魂在瞬间被碾碎成齑粉!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守护,所有的希望……都随着那声刺耳的死亡警报……灰飞烟灭!
“呃啊啊啊啊——!!!”
他如同被彻底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布娃娃,身体猛地一软,所有的挣扎和抵抗瞬间消失。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大颗大颗滚烫的、混杂着血水的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彻底失焦、只剩下空洞血色的纯白眼眸中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惨白的枕头。
他不动了。身体在束缚带下微微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无意识的抽气声。像一具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灵魂、只剩下生理性抽搐的空壳。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他生命、虽然微弱却还在起伏的绿色线条,以及……他喉咙里那绝望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陈博士站在床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他低头看了看平板,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来自ICU的同步信息:林小满,生命体征消失。以及来自地下观察单元的实时报告:谢糖糖在注入诱导剂后,“归墟之眼”能量场出现剧烈爆发前兆,生理指标极度紊乱,测试被迫中断。
他推了推眼镜,看着病床上那个如同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机、只剩下行尸走肉般躯壳的男人,看着那不断涌出的血泪。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实验报告:
“很遗憾,谢先生。你的妻子林小满,未能等到我们的救助。看来,你最后的筹码……燃尽了。”
他微微俯身,靠近谢必安耳边,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他的耳蜗:
“现在,你只剩下你的女儿了。她刚才在‘测试’中,表现出了非常……有趣的反应。她的价值,远超你的想象。你确定,还要继续用沉默……来赌她接下来在‘特殊儿童看护中心’的遭遇吗?”
“告诉我,你们在星环墟……到底看到了什么?那个‘彼岸’……通向哪里?”
“说出来。或许……你的女儿,还能少受点苦。”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陈博士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在谢必安彻底破碎的灵魂废墟上……冷酷地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