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西北三府的天空,仿佛被永远涂抹上了一层污浊的灰烬,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投下冰冷惨淡的光斑。曾经肆虐的尸潮,在燕国朝廷不计代价的疯狂反扑下,终于被勉强遏制在了卧牛山以东、黑水河以西的狭长区域。
代价,是尸山血海。
黑水河畔,一座名为“磐石堡”的军事要塞,成了阻挡尸潮东进的关键节点。高达三丈、由巨石垒砌的城墙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早已凝固发黑的污血。墙垛后,疲惫不堪的士兵握着长矛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城外那片被死亡浸透的土地。
城外,是真正的修罗场。黑褐色的冻土早已被反复的践踏和污血浸透,变成一片粘稠恶臭的泥沼。残破的旗帜、碎裂的兵器、焦黑的尸骸有人类的,更多是行尸的如同丑陋的礁石,散落在泥沼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尸臭、血腥和一种绝望的硝烟味。
尸潮并未退去,它们如同黑色的潮水,在距离城墙数百丈外重新汇聚。数量依旧庞大,但行动似乎更加迟缓,腐烂程度也更深。然而,在这些普通行尸之中,却多了一些令人心悸的身影——它们身形更加高大,腐烂的肌肉虬结,动作不再僵硬,反而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迅捷!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的磷火,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充满怨毒的低吼。它们游弋在尸群边缘,如同督战的军官,散发着远超普通行尸的凶戾气息——那是被魂狱初步淬炼过的**厉鬼**,依附在相对强壮的尸骸之上!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 城墙上,一个穿着锃亮鱼鳞甲、满脸络腮胡的魁梧将军(燕国镇西将军李震)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沙哑。他握着腰刀的手青筋暴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城下重新集结的尸群。“弓弩手!预备——!”
城墙后方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十架床弩被数十名力士绞紧弓弦,手臂粗、带着倒刺的巨箭闪烁着寒光,对准了尸群中那些游弋的高大厉鬼尸骸。
“放!”
嗡——!嗡——!
刺耳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十支巨弩如同死神的投矛,带着恐怖的动能射向目标!
噗嗤!噗嗤!
两头高大的厉鬼尸骸被巨弩洞穿胸膛,巨大的力量带着它们倒飞出去,狠狠钉在冻土上!污血和破碎的内脏喷溅!然而,那厉鬼尸骸竟未立刻死去!它们发出凄厉的嘶吼,幽绿的磷火在眼眶中疯狂跳动!被钉住的身体剧烈挣扎,试图拔出巨弩!直到旁边的士兵用火油罐砸过去,点燃,才在熊熊烈焰中化为焦炭!
“该死!这些鬼东西越来越难杀了!” 李震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墙垛上。
与此同时,在城墙东北角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身形佝偻的老者,正盘膝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板上。他面容枯槁,气息微弱,仅有练气三层,在这惨烈的战场上显得如此不起眼。他叫张玄,曾是某个小宗门的杂役弟子,资质低劣,蹉跎一生也无法突破练气中期,最终心灰意冷,回到凡俗故乡安度晚年。却没想到,晚年竟遭遇如此浩劫。
张玄浑浊的老眼望着城下那片尸山血海,眼中充满了悲悯和深深的疲惫。他颤抖着抬起枯瘦的双手,在胸前艰难地掐着一个又一个法诀。随着法诀的引动,他本就微弱的气息变得更加萎靡,但周身却缓缓亮起一层薄薄的、带着微弱生机的淡绿色光晕。
“回春…甘霖…” 沙哑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
那层淡绿色的光晕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笼罩了城墙上一小片区域。被尸毒侵蚀、伤口流着黑血、痛苦呻吟的士兵们,在光晕的笼罩下,伤口的恶化速度明显减缓,甚至有一些轻微的伤口开始缓慢止血、结痂!一股微弱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生机,暂时驱散了浓重的血腥和尸臭,让周围士兵绝望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微弱的光。
“仙师!是张仙师!”
“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周围的士兵发出虚弱而感激的声音。张玄只是微微摇头,脸色更加苍白,显然施展这粗浅的疗愈法术对他消耗极大。
城下的尸潮似乎被刚才的床弩和城墙上散发的微弱生机再次刺激,发出一阵更加狂暴的嘶吼!在几头高大厉鬼尸骸的驱赶下,如同黑色的浪潮,再次朝着城墙发起了冲锋!这一次,冲锋的势头更加凶猛!
“放箭!滚木礌石!火油!” 李震的吼声带着破音!
箭雨倾泻!滚木礌石砸落!燃烧的火油罐在尸群中炸开,点燃一片片火焰!惨烈的攻防战再次上演!
一头动作迅捷、眼眶燃烧着幽绿磷火的厉鬼尸骸,竟顶着箭雨和落石,硬生生攀爬上了一段相对低矮的城墙!它腐烂的巨爪抓住墙垛,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就要翻上城头!腥风扑面,恶臭熏天!附近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
“孽障!休得猖狂!” 一声清叱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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