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在千尸洞森白的骸骨殿堂内无声流淌,却因一人之故,染上了几分罕见的“鲜活”色彩。
一年。
对于筑基修士漫长的寿元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于白骨夫人而言,这一年,却比她枯坐洞中百载都要“有趣”得多。
历锋已然成了白骨殿堂的常客,甚至隐隐有半个“主人”的意味。
白骨夫人斜倚在软榻上,白骨面具下的眼眸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看着阶下那个月白长衫的身影。他正专注地操控着一团柔和的灵光,灵光中,无数细微的冰晶与火星在精妙的平衡下缓缓旋转、碰撞,演化出星云生灭、冰火交织的瑰丽奇景。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力,却将冰火两种极端属性的灵力冲突,以最唯美、最无害的方式呈现,充满了道韵与奇思。
“此乃‘冰火流觞’,” 历锋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献宝般的笑意,“取地脉寒髓一丝冰魄,引地火深处一点炎精,以神念为引,令其相克相生,演化不息。虽是小道,却也能窥得几分阴阳流转之妙,供夫人闲暇一观。”
白骨夫人欣赏着那灵光中不断生灭的冰花与火莲,红唇微弯。此子心思之巧,每每出人意表。这等将危险灵力驯服为赏玩之物的手段,不仅需要极强的控制力,更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她早已习惯了他带来的“新奇”,这“冰火流觞”虽不如“红尘百戏”那般包罗万象,却另有一番空灵玄妙之美。
“你呀,” 白骨夫人慵懒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总能弄出些稀奇古怪又赏心悦目的玩意儿。” 她目光落在历锋那完美无瑕的侧脸上,那专注的神情,温润如玉的气质,与这千尸洞的森白死寂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调和,让她感到一种…舒适的熨帖。
“夫人谬赞了。” 历锋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赧然”,收了灵光。他抬眼,温润的眸子如同浸在清泉中的暖玉,无比自然地、带着纯粹的欣赏望向白骨夫人,“此等微末伎俩,能博夫人一笑,已是晚辈莫大荣幸。更何况…” 他话语微顿,目光在那白骨面具上流连片刻,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带着一种发自“肺腑”的诚挚,“夫人风华绝代,气韵天成,便是这冰火奇景,在夫人面前,亦黯然失色。”
没有赤裸的奉承,没有谄媚的堆砌。那目光干净、坦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语气中的赞叹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假,少一分则淡。
白骨夫人白骨面具下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筑基修士,早已超脱凡俗皮相,但漫长岁月带来的孤寂与对“生”的某种扭曲眷恋,让她对自己的“仪态”有着近乎偏执的看重。历锋的赞美,每一次都精准地落在她最受用的点上。不是夸她修为高深,而是赞美她独一无二的“气韵风华”,这让她感觉自己是“鲜活”的,是被“欣赏”的,而非仅仅是令人畏惧的筑基老怪。
“油嘴滑舌。” 白骨夫人轻哼一声,语气却毫无责备之意,反而带着一丝被取悦的慵懒。她端起一杯猩红如血的血髓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目光扫过阶下侍立的其他几个“炉鼎”,皆是精挑细选的俊美少年,但此刻在她眼中,却显得如此呆板、木讷,甚至…丑陋。粗鄙!野蛮!毫无灵气!连历锋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毒叟那个浑身毒疮、眼神阴鸷的老蛤蟆?
血手人屠那个满身血腥味、肌肉虬结的莽夫?
每次他们来觐见,那副丑陋狰狞、满身浊气的模样,都让她心生厌烦。说话粗声大气,要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么带着掩饰不住的贪婪算计,言语无味,面目可憎!哪像历锋,举止优雅,谈吐风趣,每一句话都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熨帖到心坎里。
越是对比,她对历锋的“宠爱”便越是加深。这是一种基于极致反差带来的、扭曲的愉悦感。仿佛在无尽的白骨荒漠中,发现了一株精心培育、只为她一人绽放的…剧毒而美丽的花。
历锋敏锐地捕捉到了白骨夫人眼中那丝一闪而过的厌烦与对比后的满意。他心中冰冷如铁,面上笑容却愈发温润真诚。他上前一步,距离软榻更近了些,这个距离已略微超出了普通“下属”或“献宝者”的界限,带着一丝亲近的试探。
“夫人似乎倦了?” 他声音放得更柔,如同耳语,“晚辈新得了一首凡尘小调,曲调清幽,据说有安神涤虑之效,可要为夫人抚琴一曲?” 他变戏法般取出一张造型古朴的七弦琴,琴身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白骨夫人看着他那双近在咫尺、盛满“关切”的温润眼眸,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亲近距离带来的、久违的“被在意”的感觉,心中最后一丝筑基修士的矜持也悄然融化。她慵懒地摆了摆手:“抚琴便罢了。你且近些,为本座…揉揉肩吧。那两个蠢货今日前来聒噪,确是烦心。”
这命令,已带着明显的宠幸意味!让一个“阁主”身份的修士做这等侍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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