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道宗的山门,并非建立在灵脉汇聚的福地洞天,而是扎根于瘴疠弥漫、灵气驳杂的古脉深处。冰冷的青石殿宇如同从山体中生长出的巨兽骸骨,中央那尊昂首向天的九尾天狐雕像,在稀薄的云雾间若隐若现,混沌的气息如同呼吸般脉动,笼罩着这片被世间遗忘的角落。
青璃冰冷的声音,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穿透了山间的薄雾,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初入道场、或是艰难求存于此的生灵耳畔、心间:
“凡尘弃我,天道不公,视万物如刍狗。”
“然,此间——归墟。”
“不问前尘,不论出身。”
“山精野魅,孤魂游魄,被弃稚子,蒙冤凡夫……”
“但凡心念存一丝纯粹,眼底未染尽污浊……”
“皆可……叩我山门!”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冰冷的铁律,烙印在每一个听闻者的意识深处。
山涧中,一只皮毛黯淡、瘸了一条后腿、被同类驱逐的老山魈,正蜷缩在冰冷的岩石缝隙里舔舐伤口,浑浊的眼中只有麻木的绝望。那声音如同惊雷,在它死寂的心湖中炸响!它猛地抬起头,望向那云雾缭绕的孤峰,兽瞳中第一次燃起一丝微弱的、名为“希冀”的光。
乱葬岗边缘,一缕几乎要消散在阴风里的新魂,茫然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生前被污蔑偷盗、活活打死的冤屈和不甘如同毒蛇啃噬着她。那冰冷的声音穿透了阴气的阻隔,如同灯塔的光刺破迷雾!“心念存一丝纯粹……”她颤抖着,竭力凝聚着魂体,朝着那混沌气息传来的方向,艰难地飘去。
破败的山神庙角落,一个瘦骨嶙峋、满脸污垢、不知被丢弃了多久的小乞儿,正抱着一块冰冷的硬馍馍瑟瑟发抖。那声音如同最温暖的怀抱,将他冰冷绝望的心紧紧裹住。他脏兮兮的小手用力攥紧了发硬的馍馍,跌跌撞撞地朝着山的方向爬去。
……
归墟道场,巨大的青石广场。
初升的曦光穿透稀薄的混沌雾气,洒落在冰冷的石面上。广场上,人影(或非人)错落。有化形未全、顶着兽耳或拖着尾巴的山精;有魂体凝实、面色苍白的鬼魅;有衣衫褴褛、眼神却带着好奇与渴望的孩童;也有沉默寡言、饱经风霜、眼底深处藏着伤痕的凡人。
他们形态各异,气息驳杂,唯一的共同点,是眉心灵台处,都闪烁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冰冷的混沌符文印记——【归墟禁制】。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广场前方,那尊巨大的九尾天狐雕像之下。青璃并未显化真身,只有一道冰冷而清晰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洪流,笼罩着整个道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弟子的识海:
“入我门墙,即为同袍。”
“此间,非仙府,非魔窟。”
“是——家!”
“家”字落下,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一个漂泊无依的灵魂上。那老山魈浑浊的眼中滚下大滴浑浊的泪水;那新魂的魂体剧烈波动,发出无声的呜咽;那小乞儿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随即又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地耸动。
“无人护尔等,本座护!”
“无人教尔等,本座教!”
“无人帮尔等,本座帮!”
冰冷的声音,却蕴含着比岩浆更炽烈的承诺。每一个字都如同誓言,烙印在归墟弟子们的灵魂深处。
“尔等口中天道,弱肉强食,恃强凌弱,视苍生如草芥,视掠夺为天经地义!”
青璃的意念陡然变得凌厉,如同出鞘的寒锋,直指那漠然苍穹:
“而我归墟之道……”
声音转沉,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不容置疑的意志:
“——众生平等!”
“——心怀大爱!”
“宗门即家,同门即手足!”
“手足之间……”
意念陡然化作冰冷的雷霆,轰击在每一个弟子的【归墟禁制】之上,让所有人心头剧震:
“——唯互助扶持,肝胆相照!”
“——忌妒火中烧,同门相残!”
“凡起妒忌、猜疑、背叛、欺凌之念……”
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禁制自启,身化妖丹,魂归道主,永绝道途!”
广场上一片死寂。无形的压力让所有弟子都屏住了呼吸,那眉心的禁制微微发烫,如同悬顶之剑,时刻警醒。
“修行之路,非独木桥。”
青璃的意念缓和下来,带着一种洞察世情的冰冷智慧:
“若未得本座赞许……”
“非尔等无能!”
“——或力有未逮,未臻至善!”
“——或明珠暗投,未展所长!”
她的意念如同无形的目光,扫过下方形态各异的弟子:
“有人,生而体魄强横,灵觉敏锐,可掌杀伐,护宗门!”
“有人,心思细腻,巧手慧心,擅炼丹制器,增益同门!”
“有人,味觉天成,调和百味,一鼎一灶,亦可蕴养道心,慰藉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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