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琋深知,无钱无粮,再强的军心也终会溃散。她这位“金方世子”的名头,在实实在在的军资面前,显得有些苍白。
“报——”这时厅外传来白肃的传令兵的速报。
白肃命人进来,接过一只竹筒打开,在看到竹筒内消息之后,眉梢一动,当下不动声色将已经基本汇报完毕的部将都打发下去。
再回身来神色间带上一丝奇异的兴奋:“世子,东海方面的消息。”
慕琋抬眸:“东海?”
“青阳君厉瞳,月前突然宣布让位于其青阳郡主。青阳郡主直接自立为女封君,现在东海的新主已经为‘青阳女君’了。”白肃语速略快,对于炎升能在这个时候出一位女封君亦有振奋。
“青阳女君,早就是该顺理成章之事。”慕琋脑海中浮现那一双火红的荔枝眼,倒没多少惊讶,心中替这位“闺蜜”高兴的同时不免暗忖。
那位青阳君厉瞳恐怕多半不是自愿“退位让贤”而是厉郦那火爆脾气再不愿久等,逼着其父把位置让出来的。
白肃不知为何,本没见过厉郦,却更加激动:“听闻这位青阳女君继任之后,并未依循旧例册立王夫,而是雷厉风行,整肃内政,提拔了一批女官女将。”
慕琋唇角勾起理所当然的笑意:“她倒是真的痛快,也在情理之中。”
白肃目光灼灼望向慕琋,忽地上前一步:“世子,末将早就想说,既然青阳郡主可以,为何世子不可以?”
这个问题早在占据原朱明君府时,两人就私下讨论过。
那时白肃建议慕琋直接自立为金方君,但慕琋觉得时机未到。
而如今,白肃又道:“青阳郡主可以成为青阳女君,世子自然可以乘着这个势头也成为金方女君。否则,世子仍以‘金方世子’之名号令,终是隔了一层,易授人以柄,将来在‘讨逆’一事上又总好像矮了他们一头。”
慕琋何曾不想,不过还是觉得不是时候:“白将军此言,可是有把握手上兵力足够助我登上封君之位。虽然我相信白将军才能,但雄心需有钱粮支撑。青阳郡主坐拥东海富庶之地,又有父母两族支持,自然有底气。而我如今,怕是连犒赏三军的银钱都捉襟见肘。称君?拿什么养这‘君’之威仪?拿什么稳这‘君’之基业?还是等你我先将南境局势稳定下来,彻底掌控再做定夺。”
如今的慕琋就两个目标,一是在南境先站稳脚跟,二是暗中查找,一定要找到慕珣的下落。
白肃就有不同看法:“现在那逆贼慕珩都能自立个什么‘西海王’,世子本就是名正言顺,为何不可。至于兵力,末将旁的不敢保证,在南境总是无虞的。”
“南境无虞,那么要扩张呢?”慕琋反问,这个问题她们自然也是讨论过多次的,“当务之急,白将军还是要抓紧掌控那些南境贵族,先将南境地方势力分辨清楚,该收拢的收拢,该除去的除去,该收编的收编,唯有南境稳固,才能徐徐图之。”
“是。”白肃一腔热血,但慕琋始终稳得住,也只能答应下来。
慕琋则准备一份贺礼,派人送去东海。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容易重得眼前的一切,虽然又是数月过去,但慕琋始终还是有种不真实感,因为一切以“稳”字为上。
就这样,又过半月。
一日外面来报,有故人到访。
慕琋命人请进来,竟然是身子又胖了一圈,已然成了圆球的笑面佛祁萦纡。
祁萦纡一照面自然还是笑容满面:“哈哈哈……世子啊世子……自打上次一别,从世子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还真是让人惊心动魄,却不想又这般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奴家竟然能在南境的朱明君……不……现在是正经的金方君府见到世子了。哈哈哈……”
慕琋再见祁萦纡也是心中一喜:“祁老板不在湘南吗?可有接到我传过去的书信,怎么直接就过来了?”
“哈哈哈……奴家自然是收到了世子的书信这才巴巴赶过来。”祁萦纡说着话上下使劲儿打量慕琋而后问,“世子怎么知道现在还是男装吗?听闻青阳郡主已然自立为青阳女君,世子何不也……”
慕琋没想到祁萦纡一见面也说这个,打断摇头:“还不是时候。”
“哈哈哈……如何不是时候?世子不必为银子发愁,奴家这次来可就是带着个大大的‘钱袋子’而来的,哈哈哈……”祁萦纡笑得得意。
“哦?”慕琋先前写信联络祁萦纡就是问资金一事,当下也不意外。
祁萦纡话未说透,当即又补充:“哈哈哈……世子可别误会,可别把奴家当成钱袋子,奴家还没那么大的份量能支持得了数十万的人吃马嚼。哈哈哈,奴家这次来,是代表湘南祁家,代表湘南祁家新任家主祁二公子向世子示好的。”
“祁家新家主?”慕琋诧然,复又生出不好预感,“祁庆源呢?他不会是……”
“哈哈哈……没有、没有,老家主尚在人世……”祁萦纡说到这里,忽然笑声戛然而止,换上一抹黯色,“不过,因为祁家小姐祁珠缨身亡,祁老家主心神大伤,已然不再管事罢了。”
“祁珠缨死了?”慕琋一惊,差点儿从椅子中跳起来。
祁萦纡说到这件事情上脸上笑容也是收敛无影无踪,哀叹一声:“唉,是啊,世人都知老家主对这位老来得女爱若珍宝,视若眼珠。珠缨小姐不幸去世后,老家主便心灰意冷,不再理会俗务了。”
慕琋想到先前申娉婷“隔空”与祁珠缨争风吃醋之言,忙问:“祁珠缨是怎么死的?”
“不晓得,祁珠缨的死因老家主一时讳莫如深,对外只称是得了疾病。”祁萦纡却是神情疑惑又凝重地摇了摇头,但又话锋一转,“不过,据奴家得到的一些消息来推测,事情恐怕不简单。至少在祁珠缨之死的这件事情上,大公子肯定是哪里得罪了老家主。也正因为如此,二公子才能乘势而起,终得了家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