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庆源似乎不知该说不该说，又认真打量慕琋几眼。
犹豫半晌不知去想什么，最终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说起来，君侯是不是慕氏，他庸国侯申伦又是哪家的侯爷，都与小老儿无关。若是小女能够活过来，小老儿愿意付出一切令时间倒流，悔不当初不该深信申伦，更不该将小女牵扯进去。”
“令爱之死真的另有内情？”慕琋听出话里有话，心中大诧。
祁庆源心神哀伤之下，也就不再隐瞒：“当年前衍势微，彼时还是相邦之子的申伦主动结交小老儿并痛称时局厉害，令小老儿深信不疑。在那之后多年，小老儿的湘南祁家无论明里暗里都一直相助庸国侯，甚至是在王孙出生在北地之后，他找上小老儿，说要小老儿将同样也没出生多久的女儿借去一用，小老儿都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庸国侯洞察秋毫又智计深远，受他蛊惑也不足为奇。”慕琋嘴上说，心中也明白一点。
祁庆源当年能受申伦蛊惑，多半也是抱着多番下注的心思，但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若是她异位而处，为了保证祁家家业的长远发展，也会那么做。
祁庆源悔恨摇头，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话题拉回来：“要说那时庸国侯虽然借了小女的名头但也的确没做什么对小女有害之事，但是随着小女长成，王孙也日渐长成并去到西境。申伦为了王孙身份不暴露，就更加以‘朔亭公主’的身份为王孙打掩护，那时小老儿已然怕小女出危险，就要庸国侯令换他人。没想到，庸国侯却在那时候介绍了王孙与小女认识，小女更是对王孙一见钟情。唉……”
说到这里，祁庆源长叹一声，再说不下去。
慕琋也不催促，而是让身后曹盼儿将两人面前凉掉的茶都重新换上一杯。
祁庆源望着重新换上来的带着蒸腾热气的茶盏，许久才继续说道：“现在细想起来，小女初识王孙，以及后来频繁有机会与王孙相处，多半也都是庸国侯故意为之。他那时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混淆视听，一旦有一日王孙身份暴露，也可引到小女身上。可那时，小老儿只见庸国侯将小女介绍给几位前衍旧臣，就再没多余动作也就没有多想。”
“申侯爷这番利用的确是置令爱于险地，倒是没想到祁老如此爱女之人，竟然会答应。不过想必那时，祁老真完全不愿也有办法护佑令爱周全吧？”慕琋对这件事情也不好评价。
最初肯定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只是到了后来才变得味。
“都怪我、都怪我……”祁庆源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一脸懊悔，重重点头，“当初庸国侯借用小女名义之时曾许诺，若王孙有一日能复国成功，必会迎娶小女以为报答，因此小老儿才鬼迷心窍，想一步登天……”
“XXX的……”慕琋心中暗骂，申伦这是在明知她与慕珣才有正式婚约的情况下，还把他“许”给了多少人？
但眼前可不是再往祁庆源心上扎刀子的时候，他既不知王孙当年就有“金匦之盟”之事，就等于根本没有进入前衍旧臣的核心，申伦一直只是把其当做“提款机”利用。
因此慕琋只能反过来宽慰对方：“往事已矣，祁老也不必过于自责。”
祁庆源显然已经自责多时，当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尽显苍老：“是啊……自责有什么用，也不能让缨儿回来。缨儿钟情王孙，哪怕是后来也知晓王孙身份原委的情况下，不但不避忌，还一心要保护王孙。”
“啊……是慕珣出了什么事情吗？”慕琋立刻有所联想。
祁庆源一脸苦笑混杂悲情：“君侯刚才问小老儿王孙在山间别院中时可好，小老儿现在可以回答，要说他身体康健不愁吃喝，不知道算不算好。可他就如笼中之鸟，一直被庸国侯所困，一心想要逃离，就实在不好。而小女为了助他脱困，冒险尝试，结果就在途中遭遇追杀，小女为救王孙以身犯险，却不想最后却遭了庸国侯的毒手。”
“啊……”慕琋脑袋一阵混乱，半晌才理出个头绪，但难以置信地问，“祁老是说，追杀慕珣与令爱之人是申侯爷？”
“不是庸国侯还能有谁？”祁庆源说到这里，怨恨之情溢于言表，也不再掩饰。
慕琋却还在惊疑：“申侯爷虽然……但他如何下得狠手？他不怕伤到慕珣？我是说慕珣可是前衍王孙。”
祁庆源冷然一笑：“呵呵，他既敢囚禁王孙多年，又何尝畏惧再多用些手段。这么多年据小老儿所知，他将王孙辗转换过多次地方，每次王孙都欲趁机逃走，都被他所派之人牢牢看住。为了控制王孙，他不惜用药、用美女、用巫术……”
“什么？还有巫术？”慕琋心下大惊。
祁庆源也不多解释，自顾自往下讲：“那时小老儿不知这些手段，也不知小女所想。小女私自行动，花了大笔银子雇人帮忙，可申伦派去看管王孙之人岂是等闲之辈。小女一直是被小老儿宠溺长大的懂得什么，在冲突之下，王孙虽然与小女暂时逃出，却被申伦手下很快追上。那些人自不敢伤害王孙，但可以用小女相要挟，王孙无耐就范，小女这才被放回。可放回之后没多久，小女就得了怪病，药石无灵，一命呜呼。”
“这是……”慕琋一时没大懂。
祁庆源心中压的最深的秘密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吐之人，当下全部爆发：“在小女助王孙出逃之前，曾经要小老儿代为向庸国侯提亲。小老儿答应一试，但无论提出什么条件庸国侯都不答允，各种推脱。于是小女才铤而走险，而就在小女助王孙脱逃失败之后，就突然染了怪病，那还能是谁所为？”
“啊……”慕琋听到这里突然心口猛地针刺剧痛，一下子捂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