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库便在秘库深处。”慕容翊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掩盖,“守卫分三班,明哨十二,暗桩六。换岗间隙,只有一炷香的空当。唯一入口,便是那扇‘玄机门’。”他目光投向秘库那两扇巨大的、紧闭的朱漆铜钉大门,“门内,有机关。”
萧清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扇大门在夜色中如同巨兽之口,散发着森然之气。铜钉在远处灯笼的微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幽光。她凝神细察,果然发现门轴上方极其隐蔽的角落,有几个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孔洞,隐有寒芒内敛。
“走!”慕容翊低喝一声,身形已如鬼魅般射出!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两队巡逻禁卫交叉而过、视线出现短暂盲区的刹那!
萧小墨紧随其后!两人将轻功提至极限,如同两道被夜色拉长的虚影,贴着冰冷的宫墙根,几个起落便已悄无声息地滑至“灵台秘库”那巨大的朱漆大门阴影之下!浓重的黑暗和门廊的凹进处成了最好的掩护。
慕容翊并未直接触碰大门。他蹲下身,指尖在冰冷的、铺着厚厚青砖的地面上极其迅捷地摸索着。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萧清漓看到他指尖拂过几块看似毫无异样的青砖边缘,似乎在感受着极其细微的凹凸或缝隙。他的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拨动一张无形的琴弦。
“喀…哒…哒…喀…”
几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括咬合声,从大门内部深处传来。
慕容翊眼中精光一闪,猛地起身,双掌灌注内力,无声无息地按在巨大的门扉之上!没有想象中的沉重摩擦声,那两扇看似坚不可摧的朱漆大门,竟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墨香、还有某种奇异金属锈蚀味道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灯火通明,反而是一片更加深沉的黑暗。只有远处高耸的观星台基座缝隙里透出的微光,勉强勾勒出殿内巨大空间和层层叠叠、如同巨兽肋骨般的书架轮廓。
“跟紧。”慕容翊的声音低不可闻,率先侧身闪入门缝。
萧清漓毫不犹豫,蒹葭剑悄然出鞘寸许,冰冷的剑锋在黑暗中带起一线微芒,紧随而入。
“咔哒。”
就在两人身影完全没入门内黑暗的瞬间,那扇沉重的玄机门,如同有生命般,又无声无息地、严丝合缝地关闭了。将外面的一切风雪与光亮,彻底隔绝。
秘库之内,死寂无声,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空气冰冷而凝滞,弥漫着纸张、皮革、木头朽坏以及金属氧化后混合的、带着岁月沉淀的复杂气味。巨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黑色巨人,一排排矗立,向无尽的黑暗深处延伸,上面密密麻麻堆叠的卷轴、书册,在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慕容翊显然对此地路径极为熟悉,他在书架构成的迷宫中快速穿行,脚步轻如狸猫,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萧清漓紧随其后,蒹葭剑半出鞘的寒芒成了黑暗中唯一微弱的路标。她的心跳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尘埃味道。
不知穿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源。那是一盏被放在巨大石案上的、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长明青铜灯盏,豆大的灯火在灯罩内幽幽燃烧,散发出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石案周围一小片区域。
石案上,堆积着小山般的卷宗册页。慕容翊快步走到石案前,毫不犹豫地开始翻找。他的目标极其明确,动作迅捷而精准,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快速划过,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找到了!”他低呼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他从一堆卷宗下抽出一本极其古旧、封面是深褐色硬皮、边缘已磨损起毛的厚册子。册子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画着一个极其简单、却透着无尽玄奥的图案——一个首尾相衔的圆环,环内嵌套着复杂的几何线条。
慕容翊迅速翻开册子。萧清漓凑近,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去。册内并非文字,而是大量手工绘制的星图!星辰的位置被极其精确地标注,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观测日期和极其简短的备注。这些星图显然跨越了漫长的岁月。
慕容翊的手指在其中几页飞快地点过:“看这里!神武十七年秋,荧惑守心,赤贯长空!备注:‘天火西坠,赤地千里,遗毒百年’!”他指尖下移,“再看这里!天启元年冬,太白昼见,彗星袭月!备注:‘异物现于昆仑绝顶,寒光裂石,其纹非世所有’!”
慕容翊的手指并未停下,继续向后翻动,语气愈发凝重:“还有这里!最近的!承平三年冬,也就是去年!紫微黯淡,北斗倒悬!备注:‘帝星蒙尘,异气冲霄,源起深宫,其状类…镭蚀?’”
“镭蚀?!”萧清漓瞳孔骤缩!这个来自母亲笔记、充满禁忌意味的词,竟真真切切地出现在钦天监的最高机密档案中!源起深宫?指向皇帝所中的牵机毒?这绝非巧合!
就在两人心神剧震,被这惊世骇俗的记录攫住全部注意力的瞬间——
“喀啦…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机括转动声,如同毒蛇吐信,猛地从他们身后一排巨大的书架深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