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古铜细剑脱手掉落在沙地上。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小脸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潮水般袭来,让他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他做到了!他把那些可怕的坏蛋吓跑了!
“呜…阿姝姐姐…坏蛋走了…墨儿把他们吓跑了…”他爬到阿姝身边,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又哭又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这一刻,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守护住亲人的自豪感,压倒了所有的恐惧。虽然阿姝姐姐依旧昏迷不醒,但至少…他们暂时安全了。他用自己小小的智慧和勇气,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 * *
**昆仑线:风雪绝壁**
山洞内,篝火余烬的微光在嶙峋的洞壁上投下最后一点摇曳的影子,随即彻底熄灭。刺骨的寒意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瞬间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萧清漓靠在冰冷的洞壁上,脸色比洞外的积雪还要苍白。她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眸光扫过自己肿胀发紫、敷着草药却依旧传来钻心麻痹的左腿。一夜的强行压制,只是延缓了毒性的爆发,那阴寒的麻痹感已经蔓延至大腿根部,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更强烈的眩晕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冰魄真气运转到伤腿附近便如陷泥沼,寸步难行。
阿卓的话如同冰冷的判词,在脑海中回响:“雪魄草…山阴黑风坳…三十里绝壁深涧…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但她别无选择。
她的目光投向洞口。那里,阿卓已经起身,正动作利落地整理着装备。他背上那张黝黑沉重的巨弓,箭囊里插满了羽翎修长的箭矢。腰间挂着猎刀,小腿绑着匕首,一身灰白色的厚实皮袄将身形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他检查着攀岩用的绳索和冰爪,动作沉稳熟练,如同即将出征的战士,而非寻常猎户。
看到萧清漓醒来,阿卓并未多言,只是将一个小巧的皮囊和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硬邦邦的干粮块放在她身边的石头上。“雪水融了些,省着喝。肉干,能撑力气。”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依旧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交代一件寻常小事,“风雪小了些,但路更难走。你…确定要去?”
萧清漓没有看那些东西,她的目光落在阿卓那双沉稳整理装备的手上。这绝非猎户的装备,倒像是…精于山地突袭的斥候或者…某种特殊部队的成员。此人身份,愈发扑朔迷离。
“带路。”萧清漓的声音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没有丝毫犹豫。她强撑着坐直身体,无视腿上撕裂般的剧痛和疯狂的麻痹感,伸手抓过旁边的蒹葭剑。冰冷的剑柄入手,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和安心感。
阿卓动作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在她苍白却无比坚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跟紧。别指望我背你。”他丢下这句话,率先弯腰钻出了被石块封堵的洞口缝隙。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如同无数冰冷的刀子,瞬间扑面而来!萧清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冻僵。她咬紧牙关,将蒹葭剑当作拐杖,支撑着身体,一步步艰难地挪向洞口。
洞外,是一个银装素裹、却又险恶狰狞的世界。铅灰色的天空低垂,鹅毛般的雪片依旧洋洋洒洒,只是比昨夜小了些。举目四望,尽是陡峭嶙峋、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山崖和深不见底的幽暗冰涧。狂风在峭壁间呼啸穿梭,发出鬼哭般的厉啸,卷起地上的雪沫,形成一片片白茫茫的雪雾,遮蔽视线。
阿卓的身影已经在前方十几步外,如同一个灰色的点,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他脚步沉稳,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厚厚的积雪,又迅速拔出,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前行。他选择的并非平坦路径,而是紧贴着陡峭的悬崖边缘,下方就是翻滚着白色冰雾的万丈深渊!
萧清漓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刺骨的寒意让她精神稍振。她拄着蒹葭剑,调动起全身残存的力量和意志,一步,一步,艰难地踏入了这风雪绝域。她的左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全靠右腿和剑身的支撑。每一次迈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剧痛和麻痹感疯狂冲击着她的神经。冰冷的雪沫灌进破烂的鞋履,瞬间融化,带来刺骨的冰寒。
风雪模糊了视线,狂风吹得她身形摇晃。前方的阿卓,成了这片死亡绝地中唯一的参照物。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跟上那个灰色的身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找到雪魄草!活下去!找到小墨!
阿卓并未回头,但脚步似乎刻意放慢了一些。在极其陡峭或危险的路段,他会停下来,用猎刀在冰壁上凿出浅浅的落脚点,或者将绳索固定在突出的岩石上,再默默前行,留下一道可供攀附的痕迹。他的沉默如同这昆仑山,厚重而冰冷,却在这绝境之中,提供着一种无言的支持。
三十里绝壁深涧,风雪漫天。一个重伤中毒的少女,一个神秘莫测的猎人。在这片吞噬生命的白色炼狱中,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孤注一掷,才刚刚拉开序幕。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