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江如悬瀑,东归大海炸雷轰。浪头高得能吞人,烟波凶得吓死鬼。宋江这伙人,此刻就蹲在金山脚下,盯着眼前这条挡路的恶龙。他们刚收拾完王庆,朝廷的封赏还没捂热乎,“保义郎”、“皇城使”的虚名顶个屁用!连东京城门都进不去,门口贴着榜文呢:出征将领,非诏不得入城!兄弟们憋了一肚子鸟气,正愁没处撒,嘿,方腊反了!
话说这九千三百里扬子江,远接三江之水,从四川一路咆哮到大海。江心杵着两座碍事的山头:金山和焦山。金山寺裹着山,焦山裹着寺,卡在江苏浙江的咽喉处。北岸是宋江的大营,南岸润州城头,飘着方腊枢密使吕师囊的大旗。十二个凶神恶煞的统制官,领着数万贼兵,把江面守得跟铁桶似的。探子回报,宋江脸都绿了:“大哥二哥(关胜、林冲)倒是能打,可总不能游过去吧?这回得看水里兄弟的了!”
混江龙李俊搓着手,两眼放光:“哥哥放心,水里就是咱家炕头!”他点了四个狠角儿:阮小二、阮小五、童威、童猛。“哥几个,今夜探江,摸摸南岸的底细!” 四人应了声,扎进黑漆漆的江水里,像四条大鱼,悄无声息地滑向南岸。没半个时辰,扑通扑通,四人又湿漉漉地爬回来了,童威肩膀上还插着支箭。“他娘的!”阮小二啐了一口,“南岸芦苇荡里全是伏弩!跟刺猬似的,船靠不了岸,人更上不去!童威兄弟差点折里头!” 宋江心口一沉,这头一遭就碰了个硬钉子。
帐中正愁云惨淡,浪里白条张顺霍地站起来:“哥哥,水里的事,还得小弟走一趟!” 宋江看着这水里泡大的兄弟,知道他本事,可看着童威肩头的箭,又揪心:“兄弟,南岸弩箭如雨,凶险万分!” 张顺咧嘴一笑,拍着胸脯:“水里就是小弟的天下!当年在浔阳江,阎王殿都闯过几回!哥哥等着,小弟去润州城里放把火,搅他个天翻地覆,给哥哥报信!” 不等宋江再劝,张顺抓起一把蓼叶尖刀咬在嘴里,噗通一声,人已没入滚滚江涛。
张顺是真有水神庇佑。他潜在水底,像条大鱼,贴着江底溜过金、焦二山,避开水面的巡逻船。南岸的芦苇荡?他从水下淤泥里穿过去!弩箭?射得穿水?眼看到了僻静的瓜洲岸口,张顺悄悄冒头换气,只见江边泊满了贼兵的战船。他心中冷笑,再次潜入水中,游过七八里水面,神不知鬼不觉摸到了润州城下的金山脚下。找了个背阴的石缝爬上岸,一身湿衣紧贴精壮肌肉,他拧了拧水,把刀别好,趁着夜色就往城门摸去。四更天,正是人最困的时候。
城门口,几个守军抱着枪打盹。张顺身形如鬼魅,贴着墙根溜到城门边的“金山大王庙”。他想找个火种,翻墙进了庙院。刚落地,就听一声暴喝:“有奸细!” 原来庙里住了守江的贼兵!张顺暗叫不好,转身欲跑,庙门已被撞开,几十个贼兵举着火把、挺着刀枪涌进来,把他围在当间。
“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顺心思电转,举起手喊道:“自己人!别动手!我是自己人!有机密事报与枢密相公!” 贼兵头目是个提着灯笼的,凑近了一照,见张顺一身水袍,面貌陌生,厉声道:“放屁!哪个营的?口令!” 张顺哪知道什么口令!眼看露馅,他大吼一声,抽出蓼叶刀扑向那头目!刀光一闪,灯笼坠地,头目捂脖倒下。贼兵炸了锅,刀枪齐下。张顺左冲右突,砍翻好几个,奈何寡不敌众,身上连中数枪,血流如注。他知道活不成了,拼尽最后力气撞开庙门,朝着城外大江的方向踉跄奔去,口中兀自狂呼:“宋公明哥哥!张顺为你尽忠了——!” 身后乱箭穿心,那矫健的身影轰然倒在金山脚下。
消息传到北岸大营,宋江如遭雷击,一口血喷出,昏死过去。醒来后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好兄弟啊!是我害了你!不破润州,我宋江誓不为人!” 吴用赶紧劝住:“哥哥节哀!张顺兄弟的血不能白流!他既说放火为号,虽未成,却也指明了路。强攻不行,咱们就给他来个调虎离山!”
计策定下。宋江命大军在江北大张旗鼓集结战船,擂鼓喧天,摆出总攻架势。吕师囊果然被吸引,调集重兵守在北固山一带江岸。就在贼兵主力被吸引到北边时,真正的杀招在西南方向出手了!混江龙李俊带着童威、童猛、张横、三阮,几十条小船装了引火之物,悄无声息地绕到上游,顺风顺水直扑润州西南重镇——丹徒!
丹徒守将叫范畴,正搂着抢来的民女喝酒呢,忽听城外杀声震天。等他提着裤子跑上城楼,只见江面上火船如龙,直冲水门!城下,李俊、张横已经带人搭起云梯往上爬了!“放箭!快放……” 范畴的“箭”字还没喊完,就觉得脖子一凉,低头看见一截带血的刀尖从自己喉咙冒出来——阮小七不知何时已摸上城头!丹徒水门被夺,城门洞开!李俊等人带兵蜂拥而入,斩了范畴,一把火烧了贼兵囤积的粮草辎重。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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