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并非想象中死寂的黑暗。这里是混沌的熔炉,是法则的坟场。狂暴无序的空间能量失去了世界壁垒的束缚,化作亿万把无形的、布满锯齿的锉刀,带着湮灭万物的恶意,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剐蹭、切割着凯恩的躯体。
嗤啦!坚韧如龙皮的皮肤瞬间被剥离,如同破碎的布帛,露出下方闪烁着暗金光泽的骨骼。然而在这等强度的侵蚀下,暗金骨骼也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金色的骨屑飞溅,随即被乱流吞噬。
“呃啊——!”深入骨髓、灼烧灵魂的剧痛让凯恩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獠牙在口中崩碎!每一次骨骼的碎裂与【不灭狂躯】催动下的急速重生,都伴随着超越极限的痛苦。绿莹莹的自愈光芒与泰坦血髓的灼热金红在伤口处交织、拉锯。每一次崩解与弥合,暗金骨骼的色泽都仿佛被淬炼得更加深邃内敛,裂纹处甚至隐隐透出玉质般温润又坚不可摧的光泽,仿佛正朝着某种非金非玉的神物转化。
意识在纯粹痛苦的汪洋中沉浮,濒临崩溃的边缘。就在此刻,意识深处,那残破的主神空间核心剧烈地颤抖起来,冰冷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迸溅着无形的火花:
“警告…检测…超高强度空间侵蚀…超越数据库阈值…”
“肉身…重组进程…78%…89%…92%…重组完成!”
“检测到…高维泰坦法则烙印深度融入…重新评估宿主潜力…”
“【不灭狂躯】核心逻辑…改写…融合泰坦不灭性…进化为【星骸战体】(初级)…”
“星纹刻印生成…空间乱流伤害减免…17%…”
无数细微到极致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瀑布,冲刷过凯恩几乎被痛苦淹没的意识。那是主神空间残骸在本能地记录、解析这超越其数据库的、以肉身硬撼虚空法则的淬炼过程。皮肤表面,在旧伤与新伤交织的破败血肉下,一道道细微、玄奥、如同星辰轨迹般的银色纹路悄然浮现,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让那恐怖的空间切割之力减弱一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的刹那,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翻腾肆虐的混沌乱流,仿佛被一只无法想象其伟岸的无形巨手轻柔地拨开。一株难以用任何言语描述其存在、其规模的巨树虚影,占据了凯恩的全部视野,也深深烙印进他的灵魂。
它的根须,扎入无垠的、连光都无法逃逸的终极黑暗;它的主干,贯穿了无数条由璀璨星辰、旋转星系、以及流动着亿万种色彩和形态的法则符文构成的浩瀚星河,向着更高远、更不可知、仿佛凌驾于“世界”概念之上的维度延伸而去。十条难以想象的、由星辰、旋转的符文矩阵、庞大精密的机械造物、狰狞巨兽骸骨、甚至是纯粹能量生命体构成的浩瀚光带,如同十条奔腾咆哮、形态各异的星河巨龙,环绕着那贯穿一切的主干奔腾不息——十大战区!
凯恩的牛瞳,瞬间被其中一条光带死死攫住:那是无数精密到令人目眩神迷的金属齿轮在冰冷地咬合转动,庞大如星球的金属堡垒悬浮在幽暗的星空中,喷射着秩序的光芒。然而,在这片钢铁星河璀璨的边缘地带,一种粘稠的、蠕动的、散发着无尽死寂与不祥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缓慢却不可阻挡地侵蚀着。金属堡垒在黑暗中无声地腐朽、崩解,齿轮被锈蚀卡死,最终被那黑暗彻底吞没,只留下令人心悸的余烬——第七战区,机械神国!那是父亲所在的地方!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顺着那不可思议的主干向下移动。在那些相对于主干显得纤细、却依旧庞大到能承载星系的枝杈末端,悬挂着亿万颗散发着微光的“果实”。每一颗果实内部,都是一个完整的、生机勃勃或死寂沉沉的世界缩影!山川河流,文明兴衰,尽在其中!
他看到了!
一颗熟悉的、笼罩在永恒血色风沙中的果实,正在他身后急速地黯淡、缩小。他能辨认出那上面蜿蜒如伤疤的裂蹄山脉,甚至能感受到那上面残留的、属于他的部落子民们的微弱信仰呼唤——那是艾泽拉!他浴血奋战、誓死守护的世界,他诞生的摇篮!此刻,它渺小得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悬挂在一条低矮得近乎卑微的枝梢末端,光芒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原来…如此…”巨大的认知颠覆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凯恩的心神之上,带来一阵窒息般的茫然。“血色荒原…艾泽拉…诸天征战…只是…三千沙砾中的一粒…”
一股冰冷、绝对、带着至高无上规则意志的力量骤然降临!这力量无视他刚刚突破的【星骸战体】,无视他体内奔涌的泰坦之力,更无视他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无形的、由冰冷法则符文构成的锁链虚影凭空出现,死死捆缚住他的四肢百骸,将他从震撼与迷茫中拖拽出来。
一个毫无情感波动、如同宇宙本身宣判般的机械合成音,直接在他灵魂最深处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仿佛在书写宇宙的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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