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的腕骨被银线勒出深深血痕,那线看似纤细,却比精铁还要坚韧。更可怕的是,随着银狐的尖笑,线体竟开始蠕动——这哪里是丝线,分明是无数条首尾相衔的微型白蛇!
"别动!"
孙思邈的桃木剑横在阿沅腕前三寸,剑锋上贴着的"斩妖符"无风自燃。火焰顺着银线烧向井底,雪耳菌伞上的"赦"字突然倒转,化作狰狞的"囚"字。井水沸腾间,浮现出更骇人的景象——
数百根同样的银线从井底辐射而出,每根都连接着远处一位宴饮"宾客"的后颈。
惊蛰剑斩断银线的瞬间,断裂处喷涌出的黑雾并未消散,反而在半空扭曲翻腾,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的墨池。雾气中渐渐浮现出闪着幽蓝荧光的文字,每个笔画都像用极细的银丝编织而成,在空中微微颤动。
"借尔十年阳寿,换青丘灵药一剂。"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文字并非书写而成,而是由无数细小的符文拼接而成,每一枚符文都形似狐爪印,爪尖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崔衍的陌刀突然"铮"地一声鸣响,刀身映出契约背面隐藏的小字:
"逾期不还,魂归青丘。"
"砰!"
崔衍的刀尖挑开一座无名荒坟,腐朽的棺木中,森森白骨手腕上缠着同样的银线。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陪葬品中赫然摆着个青瓷药瓶——瓶身釉色与阿沅腰间挂的一模一样,只是瓶底多了一行小字:
"元和十二年,青丘药坊"
阿沅颤抖着解下自己的酒壶对比,壶底竟也有相同的印记,只是年份变成了"永贞元年"。
"所以......"她的声音发紧,"这些年来,所有收到‘神药’的人,其实都签了卖命契?"
孙思邈的桃木剑划过契约末尾,剑尖沾到的血渍突然活了过来,像小虫般爬向剑柄。老道急忙甩手,血珠溅在墓碑上,竟显露出更多隐藏的契约——
每块墓碑背面都刻着同样的条款,落款处按着血指印。最新那块碑上的指印尚且鲜红,旁边刻着节度使夫人的闺名"裴瑶",日期正是她中邪前三日。
苏晚突然用剑尖挑起一撮坟头土,土中混着未烧尽的黄符碎片,上面还能辨认出"延寿"二字。
"用阳寿换灵药,再用邪术夺魂......"崔衍的指节捏得发白,"好个青丘狐族!"
正当众人愤慨时,阿沅突然"咦"了一声。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契约文字。那些狐爪符文被碰到的瞬间,突然重新排列组合,浮现出第二层内容:
"自愿献祭一魂,可抵百年阳寿。"
更可怕的是,这行字下面还附着密密麻麻的名单——全是近三十年暴毙的朝中重臣,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已收一魂"。
银狐的笑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现在明白,为何青丘能拘役新死者魂魄了吧?"
枯井深处,雪耳菌伞上的"赦"字,正一点点变成"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