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将尚存知觉的右手伸向腿部!那里有一个被金属外壳保护的备用武器卡槽!他直接用手臂崩裂的力量扯碎了卡槽外壳!露出的并非武器接口!
而是一个小型便携式的……注入枪?!
枪体的材质与缠绕墨茧的墨线非常相似!通体流线型,表面布满暗淡的神经回路微光,枪口是一个复杂的、如同旋涡状的晶体结构!接口处插着一个针剂大小的、散发着温和的乳白色光晕的微型密封瓶!光晕内部流淌着极其纯净、稳定到可怕的信息流!
神经墨汁“中和抗体”?!
这东西!是雇主在他接单后,强行植在他体内的任务辅助工具!必须靠近目标核心十米内,物理注射才能生效!
鸦影在混乱风暴中抓住了唯一闪光的救命稻草!他死死握住这把小小的“抗体注射枪”!将枪口对准被墨色触须包裹的、剧烈搏动膨胀的墨茧核心!
成败在此一搏!他仅存的右臂肌肉贲张!猛地扑了过去!
噗嗤!
枪口深深刺入搏动的墨线深处!按下激发!
乳白色的温和光晕瞬间亮起!顺着旋涡枪口涌入墨茧内部!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帧!
预料中墨茧崩溃溶解的场景没有出现!
相反……
嘶嘶嘶——!
被“抗体”注入的墨茧伤口周围……猛地腐蚀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缺口内部露出的景象……让鸦影瞬间僵在原地!面具下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荒谬感急剧扩张!
那核心……根本不是什么“污染源”!
那是一片粘稠、闪烁着微弱金绿色光芒的、沸腾的墨汁池!
墨汁池表面漂浮着无数细小、扭曲、尚未被完全溶解的……意识片段的残渣!像被煮沸的虫卵!隐约能看见一些还在抽搐的记忆碎片:失败的猎杀、崩溃的意志、被啃噬的数据流……
而在那沸腾的墨汁池中心!
悬浮着一块东西!
一块形状如拇指大小、不规则、闪烁着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的……白色水晶碎片!
那白色水晶……散发着一种无比悲凉的、遗世独立的神圣感!一种纯粹的、被无尽污染和痛苦包围折磨却依旧顽强挣扎的……灵魂印记!
它仿佛是这无边墨汁地狱中……唯一未被污染、未被吞噬的……净土?!
可就在鸦影看见这白色水晶碎片的瞬间!
一股比之前所有精神污染加起来都要庞大、都要清晰、都要绝望的悲怆记忆洪流,如同破开了封印的太古冰河!狂暴地冲刷进他混乱的核心意识!
瞬间!
他“看见”!
那模糊的、带着温暖笑意的女性轮廓……清晰了!
栗色的长发,被溪水溅湿的赤脚,黄昏下仰头看着巨大的桦树枝桠……
破碎的声音:“凯因!快上来!……”
被野草莓酸得皱眉却依旧笑着分享……
阁楼角落压抑的抽泣:“他们说我爸爸……不会回来了……”
画面定格在紫色苜蓿田!
夕阳的余晖下!
小小的女孩背对着他坐在田埂上!
瘦弱的肩膀挺直!
她在唱歌!
清泉般的歌声!清亮纯净!抚慰人心!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魔法力量……
那是……萝拉!!!
如同整个宇宙在颅腔内爆炸!撕裂灵魂的剧痛让鸦影猛地跪倒!墨色触须瞬间卷土重来!冰冷的粘稠感再次包裹全身!剧烈的神经麻痹撕扯着意识!
“不……!萝拉……!”他下意识地在濒死的窒息感中,对着那墨池中挣扎的白色水晶碎片,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沙哑破碎的音节!
就在这绝望呼唤出口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白色水晶碎片……似乎……因为这声破碎的呼唤……
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一颗即将停止的心跳,遭遇了最后一丝微弱电流的刺激!
紧接着!
更为诡异、令人心胆俱裂的事情发生了!
墨茧内部……那沸腾涌动的金绿色污染墨汁……
在白色水晶碎片闪烁的微弱光晕下……
竟然……如同畏惧般……退缩开一小圈?!
围绕在水晶碎片周围……形成了一圈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真空般的纯净地带?!
这退缩仿佛激怒了墨汁本身!更庞大的墨浪如同受伤的巨兽般咆哮、翻腾、汹涌扑向那白色碎芒!试图将其重新吞噬!
但墨浪靠近水晶核心位置时,其蕴含的侵蚀力量似乎被那圈微光……极大削弱了?!
嗡——!
伴随着水晶碎片抵抗墨浪冲击时……更加激烈却依旧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的搏动……
一道冰冷、清晰、绝望中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悲哀、同时又充满了纯粹贪婪的……思维碎片……如同冰晶裂开的声音……在鸦影濒临破碎的意识深处……直接响起:
【…哥…我好痛…他们…在咬我……别怕…唱歌……就不痛了……滋…饿…还要…歌……更多…歌…给我……滋……哥……!】
哥?!!
这信息片段如同一颗精神炸弹在鸦影脑中引爆!瞬间将他最后清醒的意识撕成了亿万碎片!他再也无法维持任何抵抗!身体被更多墨色触须彻底包裹、拉倒、拖拽……向着那墨茧深处、不断搏动的核心墨池沉没下去!
墨线缠绕,脓液覆盖身体。冰冷粘稠的墨汁迅速淹没了他的口鼻。那层蚀光布在溶解,合金面具在腐蚀。
沉入墨渊的最后时刻。
视野在剧痛、侵蚀和无法理解的信息流中被彻底扭曲、撕裂。
只有一点清晰的感观残留——
他那只还紧握着“抗体注射枪”的右手……
正被无数冰冷的、蠕动的墨汁包裹着……
向着墨池中央……
那一点挣扎的、脆弱的……
散发着纯粹悲怆与无法理解的渴求的……
白色碎芒……
一点点……
沉没……
靠拢……
仿佛是回归……
仿佛是献祭……
又仿佛是……
徒劳的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