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青棠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努力稳住心神,“各府……各府重臣的劝进表……均已备好。”
她将鎏金匣奉上,匣盖开启,一方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九龙盘绕凤印,在烛火下流转着冰冷而沉重的光泽。
沈栖凰的目光落在凤印上,眸底深处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彻底的平静。
她伸出手,稳稳地拿起那方沉重的印玺。
指尖触碰到印盒底部残留的、尚带温热的朱红印泥,那粘稠鲜艳的红色,刺目得如同萧承锐方才咳在她裙角的、尚未干涸的鲜血。
“知道了。”她的声音异常平稳。
她直起身,凤印在握,沉甸甸的,是权力的重量。
就在这时,萧承锐临死前那句卑微的“若有下辈子……”毫无预兆地撞入脑海。
她垂眸看着指尖沾染的、那抹刺眼的红,又看了看地上那具再无声息的躯体,嘴角竟缓缓地、无声地向上勾起。
起初是极淡的弧度,继而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串清冷、空洞、在死寂大殿中不断回荡的冷笑!
“呵……呵呵……”笑声惊起了栖息在殿宇高梁之上的寒鸦,扑棱着翅膀,发出不祥的鸣叫,在空旷的殿内盘旋。
秘阁顶上,萧执圭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串笑声。
那笑声里没有悲伤,没有悔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尽在掌握的冷酷与决绝。
他眼中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欣赏与满足。
他霍然起身,玄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檐下,通体墨黑的乌骓马感应到主人的心绪,不耐地打了个响鼻,喷出团团白气。
萧执圭走过去,有力的手掌安抚地梳理着马儿浓密的鬃毛,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凛冽的寒风:
“去准备登基大典。”
“我的女帝……该回宫了。”
东方遥远的天际,终于撕破了沉重的夜幕,泛起一抹冰冷的鱼肚白。
乾元殿内,那象征了萧承锐最后执念与生命余烬的丹火,已彻底熄灭,只余下冰冷的灰烬。
空旷的大殿中,唯有沈栖凰踩着地上散落的、被血染污的赤金丹所发出的、清晰而坚定的脚步声,一声声,如同战鼓,踏碎过往,一步步迈向那权力之巅的冰冷宝座。
而地上,萧承锐圆睁的、失焦的双眼,空洞地倒映着殿顶繁复华丽的蟠龙藻井,仿佛至死,都沉浸在那个没有萧执圭、也没有江遇之,只有他与阿沅的、永远无法触及的幻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