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命运弄人,让萧承锐错失了她?
还是可惜……
在她未曾动心之前,萧承锐那赤诚的“真心”,曾在她心底激起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是遗憾?
还是……一丝未能圆满的怅然?
前世那点因衰老病痛而被强行压抑、稀释的独占欲,此刻在这具年轻、鲜活、充满了力量与野望的躯壳里,如同浇了滚油的野火,疯狂地滋生、蔓延、咆哮!
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不要“可惜”!
不要“一片真心”!
他要的是沈栖凰,从她懵懂情窦初开到垂垂老矣白发苍苍,从里到外,从身到心,每一寸、每一缕,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只属于他萧执圭一人!
不容分享!
不容觊觎!
身体是年轻的,充满了无穷的精力与可能;
记忆是完整的,带着前世所有的教训与不甘;
而最珍贵的,是——时间!时间还站在他这边!
现在!就是现在!
沈栖凰刚刚被母后收养不久,如同一只骤然闯入华丽牢笼的受惊幼鸟,对这座金碧辉煌却暗流汹涌的皇宫充满了不安与疏离。
她看向他这位救命恩人、尊贵的皇子时,眼神里只有纯粹的感激、依赖和小心翼翼的敬畏,那份独属于少女的、懵懂青涩的情愫尚未萌发。
而萧承锐,那个日后会因爱生恨、被嫉妒烧毁理智、最终掀起腥风血雨将他逼入绝境的弟弟,此刻还只是个满心崇拜着英武长兄、一心只想在沙场博取功名、光耀门楣的热血少年将军。
更重要的是,他萧执圭,此刻还不是太子!
那场奠定一切、也开启所有悲剧连锁的为太子加冕害他假死的兄弟出征还没发生!
命运的齿轮,才刚刚开始转动,他还有机会,将这盘注定走向毁灭的棋局,彻底掀翻重来!
“殿下?”小禄见他僵立在窗前,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硬弓,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近乎实质化的戾气与冰冷,不由得心惊胆战,声音都带着颤音,“您……您还好吗?”
萧执圭缓缓转过身。
就在转身的刹那,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焚天烈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按下,瞬间被冻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只余下冰封千里的平静。
然而,那平静之下,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可能窥见一丝不同寻常的暗涌,如同冰层下汹涌奔腾的暗流。
“更衣。”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醒的磁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天生贵胄的威严,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去风荷苑。告诉栖凰公主,就说本宫……”
他顿了顿,舌尖无声地划过齿列,品味着“栖凰公主”这个生疏而微妙的称呼带来的奇异感受,最终吐出的话语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却掩不住内里的急切,
“有些关于她……身世旧物的紧要事,需即刻问她。”
小禄被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某种东西骇得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躬身应是,几乎是屏着呼吸退了出去。
萧执圭走到衣架前,亲手取下一件月白色的云锦常服。
指尖触碰到那光滑微凉的衣料时,前世的某个记忆碎片毫无预兆地撞入脑海——也是一个寒冷的雪夜,栖凰穿着同样素净的月白衣裙,踮着脚为他披上厚重的玄狐裘,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下颌,带着温软的暖意。
她眉眼弯弯,笑容温柔得能将冰雪融化,轻声说:“殿下畏寒,仔细着凉。” 那时他只觉得是寻常夫妻间的体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那份温暖。
如今隔着生死与时光回望,那温柔之下,是否也曾藏着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对另一个人的模糊影子?
那关切,是否也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命运无奈的补偿?
不!不能再想前世了!
萧执圭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月白衣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隐现,将那柔软昂贵的云锦攥出深深的褶皱,如同他此刻被嫉妒与占有欲狠狠揉搓的心。
这一世,他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尤其是萧承锐!
他要在那小子对栖凰萌生哪怕一丝一毫不该有的心思之前,就将她牢牢地、密不透风地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他要精心编织一张最温柔、最华丽的网,用体贴入微的关怀,用不容抗拒的守护,用这重生得来的一切优势,让她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再也生不出逃离的念头,眼里心里,只容得下他萧执圭一人!
他走到殿角那面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巨大铜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年轻的脸庞,眉宇间尚存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清俊朗逸,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以及紧抿的薄唇线条,却已初具了日后睥睨天下的帝王威仪。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克制地向上勾起,最终凝成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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