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汉边舀水边絮叨,颜淏初怔怔望着木桶——洗澡水热气弥漫,遮住了杨老汉刚从外面石榴树上摘下撒进去的几朵红花。
底层对门阀贵族的向往,或许以为这便是所谓风雅。
一点一点地讨好他。
若他真的值得,为何纪绿沉不听他的话?
杨老汉放下布帘子出去,热水从头浇下时,颜淏初喉头一哽,泪水混着热水,被木瓢刮过木桶的吱嘎声遮蔽。
什么琅琊世子神仙姿仪什么状元及第天下神童,就是抵不过她那一点莫名其妙的想头。
换过了几次水,洗得他自己也深感歉意的时候,那杨老汉竟把他脱下的脏衣兜出去在屋子外面揉搓着,藤编的月牙凳上——放了一套干爽整洁的灰麻粗布圆领袍和白麻中衣。
一眼能瞧出,确实是这个杨家最拿得出手的衣裳了。
换好衣裳出去,麻衣刺挠着他因服散而娇贵的肌肤,发热发红微痛。
“状元郎洗好啦?”杨老汉麻利地搓洗完衣裳,正一件一件往窗下支着的木架上晾,一边忙活一边说话,“您还没吃晚食吧?老汉我烙的饼,还有时节的蜜枣粽……您尝尝?”
他此时方有端阳将临的实感。
明天的及笄礼是否如期举行,尚是一个谜。
五月五,恶月恶日,是纪绿沉的生辰。
其实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甚至没人听说过她的生辰。
但她把及笄礼定在这天,也就是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