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落在泥土里,发出几声沉闷的、轻飘飘的撞击声,没有半点悦耳的脆响。
“拿着!三文!爱要不要!”老头仿佛做了天大的恩赐,声音粗嘎难听,弯腰拎起地上那两双草鞋,转身就走。破布袄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斜阳投下的长条阴影里,仿佛一只吞食了廉价猎物后的暗影。
陈默死死盯着泥地上那三枚铜钱,它们安静地躺着,沾满泥尘和绿锈,旁边不远,是那妇人那口黏稠的唾沫痕迹。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混杂着屈辱几乎要冲口而出!他猛地弯下腰,伸出因为冻饿和愤怒而哆嗦个不停的手,一把将那三枚带着泥垢的铜钱狠狠攥在冰冷的手心里!粗糙的绿锈边缘硌着他掌心昨天崩裂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
不够!
还差得远!
他猛地抬头。夕阳彻底沉沦下去,西边天空只留下一抹凄厉而浑浊的暗红色,如同凝结的污血。那沉落的暗红,把他缩在集市一角、沾满泥土的身影拉得更长、更暗、更单薄,也映亮了他被乱发遮住一半的眼中,那骤然燃起的、冰冷而倔强的熊熊火焰!
那火焰烧尽了耻辱,烧尽了饥饿,烧尽了疲惫,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源自另一个时空社畜灵魂最深处的不甘与疯狂!
他的声音干哑低沉,被喉咙里翻滚的铁锈味压制,却带着一种近乎诅咒的笃定,一字一句,如同淬火的刀锋:
“等着……”
“你们都给我等着……”
“迟早有一天……”
他的目光掠过空荡的摊子,掠过远处那些依旧在各自摊位上为几文钱讨价还价的模糊身影,望向那片吞噬了落日的、辽阔而冰冷的、压着整个市集的灰暗苍穹:
“老子迟早……让你们……高攀不起!”
攥着铜钱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甲缝里的血痂再次破裂,混着冰冷的泥污和铜锈的绿痕,印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