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周扒皮猛地抓起手边一个景德镇薄胎胭脂红小碗,狠狠掼在地上!“啪!”薄如蝉翼的小碗瞬间化作一滩凄艳的红粉。“晦气!晦气到家了!”他喘着粗气,貂毛领子跟着起伏,脸上肥肉气得直哆嗦。“陈默!好个下贱的泥腿子!扒出他祖坟!老子也要掐了这根搅屎棍!”
对街染坊。裂了缝的靛蓝大染缸结了冰,冰面底下浑浊的死水映不出半点光。墙角堆的次品纸受潮返黄,霉斑像老人斑。冷飕飕的风在空荡荡的破厅堂里打旋儿,卷起草屑浮尘。陈默坐在灶膛冰冷的灰堆旁,背后垫着半捆霉烂的稻草。299像块冰坨子压在胃里。刺史摔杯的动静隔着两条街他都仿佛听见了。周扒皮的獠牙,该呲出来了。
他眼神扫过空荡的铺面,目光落在墙角一堆劈剩下的短碎竹篾上。心头微微一动。
“二狗!”
“哥!啥吩咐?”刘二狗像条瘦狗从柴草堆里钻出来,脸上还沾着灰。
“去找两块长点的破门板,拼个台子,支院里。”陈默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再去福满茶楼后面潲水桶里,捞些剩茶叶梗子,回来熬大锅茶。”
刘二狗小眼睛瞪圆:“茶……潲水桶里的?”
“熬!熬浓点!烟熏火燎的味越冲越好!”陈默抓了把冷灰在手心搓着,“放风出去——陈记开书场!茶水白送!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