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着担子，渐渐拐进了纵横交错的居民区。这里的景象与主街截然不同：低矮的砖瓦房紧密相连，墙壁斑驳，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头顶是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缠绕交错的电线，在晨光中投下杂乱的影子。狭窄的巷弄里弥漫着煤炉的烟火气、晾晒衣服的肥皂味，还有老房子特有的潮湿木头味道。正如秦砚之所说，这里文物太多，政府不让随便拆建，“一挖一个准”，所以保持着原汁原味的旧城风貌。
韩斌深吸一口气，学着刚才那位“馍家”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用还不太熟练、带着点玉城口音却努力模仿的汴梁腔，开始吆喝：
“胡——辣——汤儿——！”
“热乎的胡辣汤儿——！”
声音起初有些生涩，甚至破音，在安静的巷弄里显得有些突兀。他脸皮发烫，但还是硬着头皮，一边慢慢走着，一边继续喊：“素类4块——！肉类6块——！”
吆喝了几声，奇迹发生了。旁边一扇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秋衣秋裤的老太太探出头来，眯着眼看了看韩斌的担子：“孩儿，真是胡辣汤？”
“是嘞！奶奶，逍遥镇的老味儿！”韩斌赶紧停下，脸上挤出笑容。
“中！给俺来两碗，素的就中！”老太太爽快地应道。
韩斌心中一喜，连忙放下扁担，小心翼翼地揭开素汤锅盖，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拿起长柄勺和备好的塑料袋，动作虽不如店里伙计麻利，但也稳稳地盛了两碗，又按照赵杞中教的，抓了把香菜碎撒上。
老太太递过钱，端着碗满意地回去了。这仿佛是一个信号。紧接着，隔壁院门也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人趿拉着拖鞋出来：“肉的！一碗！多放点辣椒油啊兄弟！”
斜对面小楼的窗户推开，一个大姐喊：“卖汤的！等一下！俺家要一碗肉一碗素！”
巷子深处，一个遛鸟回来的大爷也循声而来……
吆喝声、询问声、付钱找零声，在这清晨的巷弄里交织。韩斌笨拙却认真地忙碌着，汗水浸湿了训练服的后背。扁担两头的锅，随着汤水的减少，重量也在一点点减轻。他那原本生涩的吆喝声，也渐渐变得顺畅、响亮，甚至带上了一点自信的韵味。
当太阳升得更高，阳光暖洋洋地洒满整个巷子时，韩斌终于卖完了最后一勺汤。他仔细刮了刮锅底，确认一滴不剩了。盖好锅盖，挑起已经变得轻飘飘的扁担，钱匣子沉甸甸的，在扁担头晃悠作响。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满足感涌上心头。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朝着逍遥镇的方向走去。离店门还有十几步远，那熟悉的、霸道浓烈的胡辣汤香味就再次钻入鼻腔，勾得他肚子立刻咕噜噜地大声抗议起来。
韩斌猛地停住脚步，一脸愕然。他这才惊觉，从凌晨四点被薅起来到现在，在弥漫着各种食物香气的环境中高强度“工作”了几个小时，自己竟然连一口早饭都没顾上吃！(◎_◎；) 饥饿感如同被唤醒的猛兽，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望着那飘出诱人香气的店门，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几乎是冲了进去——此刻，没有什么比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逍遥镇胡辣汤更能慰藉他饥肠辘辘的肠胃和这充满“烟火气”历练的早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