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面包车在城市的车流中穿梭，如同受惊的游鱼。
车内气氛压抑。
苏晚晴蜷缩在后座，裹着林羽临时脱给她的染血外套，身体还在轻微发抖，泪水无声滑落。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目睹林羽浴血厮杀带来的冲击，让她心力交瘁。
林羽坐在副驾驶，后背抵着座椅，眉头微蹙。
他撕开左臂被流弹擦破的衣服，露出皮肉翻卷的伤口。鲜血混着汗水，黏腻一片。
司机老陈从储物箱里翻出简易急救包递过来，声音发颤：“林先生，您……”
“没事。”林羽接过，动作麻利地用消毒水冲洗伤口，剧烈的刺痛让他肌肉瞬间绷紧，却连哼都没哼一声。他扯开止血绷带，熟练地缠绕按压。
整个过程，快、准、狠。
仿佛处理的不是自己的血肉。
苏晚晴透过朦胧泪眼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和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心脏像被针扎一样，揪得更紧了。那个“死不了”的回应，此刻在她脑中不断回响，带着一种残酷的平静。
“林羽……”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接下来去哪？”
“安全点。”林羽头也没回，声音低沉，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后视镜和窗外飞掠的街景。“苏董安排的备用地点，只有老陈知道。”
老陈连忙点头：“对，大小姐放心，绝对安全！”
车子驶离繁华市区，拐入滨海市东郊一片相对僻静的工业区。这里多是老旧的厂房和仓库，人烟稀少。
面包车最终停在一个挂着“宏发物流”破旧招牌的仓库后门。
卷帘门无声升起。
车子驶入。
里面空间很大，堆放着一些蒙尘的货箱，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但角落被清理出来，摆放着行军床、简易桌椅、冷藏柜和几个大号蓄电池供电的照明设备，俨然一个临时堡垒。
“到了，林先生，大小姐。”老陈停好车，擦了把汗。
林羽率先下车，快速扫视仓库环境。墙壁厚实，只有前后两个出入口和一个高处的通风口，相对易守难攻。
【危机感知】暂时没有异常信号。
他稍稍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老K的手段层出不穷，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他拉开车门，对里面的苏晚晴伸出手：“下来。”
苏晚晴看着他伸过来的、还沾着干涸血迹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掌心很烫。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羽将她扶下车，带到相对干净的行军床边。“待在这里，别乱走。”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仓库角落的水龙头，拧开冰冷的水流，粗暴地冲洗着脸和手臂上的血污。刺骨的凉意稍微驱散了伤口的灼痛和战斗后的疲惫。
苏晚晴坐在床边，抱着膝盖，默默看着他。
水流冲刷着他精悍的背脊，那里有几道新增的瘀伤和被爆炸气浪撕裂的口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想起航站楼里他一次次被炸飞、撞击，又一次次爬起的画面。
想起他为了引开火力，故意暴露在枪口下的背影。
一股强烈的酸涩和冲动涌上心头。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简陋的医药箱前，翻找起来。
找到干净的纱布、碘伏和药膏。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正在擦拭身体的林羽身后。
“我……我帮你处理一下后背的伤。”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坚决。
林羽动作一顿。
转过身。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审视和意外，看着眼前这个眼圈通红却努力挺直脊背的大小姐。
“不用。”他拒绝得很干脆，“我自己可以。”
“你够不到！”苏晚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执拗和委屈。琥珀色的眼眸直视着他，里面有水光闪动。“你……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我连这点事都不能做吗？”
林羽沉默地看着她。
看着她强忍泪水的倔强。
看着她拿着药膏微微发抖的手指。
几秒钟。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
一言不发。
默认了。
苏晚晴心头一松，又莫名一紧。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男人宽阔的后背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却也布满了新旧伤痕。新添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焦黑，是被爆炸灼伤的痕迹，还有几处深紫色的瘀肿。
她屏住呼吸，用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触碰伤口边缘。
嘶……
林羽的背脊肌肉瞬间绷紧，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
“很……很疼吗？”苏晚晴吓得手一抖，声音带着哭腔。
“继续。”林羽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晚晴咬着下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动作更加轻柔，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涂抹药膏，再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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