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风暴眼内每一个角落。
血碑之下,林清羽白发委地,身形佝偻蜷缩,那根剥落了大半锈迹、此刻却透着一种古老死寂气息的初代银针,深深没入她的百会穴,只余寸许针尾在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连一丝活物的温度都感受不到,如同一具被献祭于古碑前的躯壳。唯有那身染血的天医袍,在残余的能量乱流中微微拂动,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清…羽…” 林素衣(青鸢)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她踉跄着向前一步,又一步,仿佛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巨大的悲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玄婴怨念的低语与“癸亥年错”银针的冰冷刺痛,此刻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血碑下那具毫无生息的身影。妹妹为了她,青丝化雪,容颜枯槁,如今…更是气息全无!锥心刺骨的悔恨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彻底麻痹了她的心防。
“死…了?哈哈哈…终于死了!” 被“五蕴封魂针”禁锢在魂窍囚笼中的玄婴,短暂的惊愕后,爆发出狂喜的怨毒意念。“碍事的蝼蚁!青鸢,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救你的代价!她死了!魂飞魄散!下一个,就是你!” 玄婴的怨念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疯狂冲击着因林素衣心神失守而略有松动的五蕴囚笼,试图将绝望的种子彻底植入青鸢崩溃的灵魂深处。
林素衣心口那枚“癸亥年错”银针虚影,血光幽幽闪烁。它似乎也“确认”了主要威胁林清羽的消亡,粘稠的血光不再指向血碑下,而是如同活物般,丝丝缕缕地缠绕向林素衣的灵魂,带着一种冰冷的、带着契约完成的满足感,要将她彻底拖入预设的“错”之深渊。那四个刻字,在血光中隐隐浮现,透着无尽的嘲弄。
飘零的杏花瓣,符纹彻底黯淡,如同失去了目标的傀儡,缓缓飘落尘埃。
一切,似乎都朝着最黑暗的结局滑落。
然而,那矗立的古老血碑,却并未沉寂。
碑身上,那些原本如同燃烧血星的蝌蚪符文,此刻光芒尽敛,化为一种深邃到极致的幽暗。整座石碑不再是散发光芒,而是在吞噬光芒!风暴眼中残余的怨气、飘散的杏花雨生机、乃至空间本身的光线,都如同被无形的漩涡牵引,丝丝缕缕地汇入碑体!低沉宏大的嗡鸣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响,越来越沉,如同远古巨兽在深渊之底复苏的心跳,每一次震荡,都让整个风暴眼的空间随之颤动!
“嗡——隆——!”
嗡鸣达到某个临界点的瞬间,异变陡生!
血碑顶端,那幽暗到极致的中心点,猛地向下射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红光束!光束并非射向别处,而是精准无比地打在了那根刺入林清羽百会穴的锈蚀银针针尾之上!
“铮——!”
一声穿金裂石、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金属颤鸣,自锈蚀银针上爆发!这声音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穿透力,无视肉身,直抵魂魄!
这不是治愈之光,是鸣魄之音!
光束灌入银针的刹那,林清羽那具“死寂”的躯壳,如同被亿万伏高压电流贯穿,猛地向上弓起!她枯槁灰败的白发根根倒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转动!更诡异的是,她身上那些因寿元枯竭而深深刻入的皱纹,此刻竟如同活过来的蚯蚓般,在苍老的皮肤下剧烈蠕动、起伏!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磅礴生机与古老死寂的狂暴气息,从她体内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饱含着极致痛苦与某种奇异明悟的嘶吼,从林清羽干裂的喉咙中挤出!这嘶吼声,竟隐隐与血碑的嗡鸣形成了某种奇特的共鸣!
“什么?!” 玄婴的狂喜戛然而止,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恐!她能感觉到,那具“死尸”体内,一股让她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的力量正在苏醒!那不是林清羽原本的力量,而是…源自血碑!源自那根该死的锈针!源自…初代天医?!
“清羽?!” 林素衣绝望死寂的眼眸中,猛地迸发出一点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光芒!妹妹…没死?那声音…那痛苦而熟悉的声音!
就在所有人(魂)的注意力都被血碑和林清羽的剧变吸引的瞬间——
一道快如鬼魅、无声无息的灰影,竟如同融入空间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林素衣身后!一只覆盖着灰黑色鳞片、指甲尖锐如钩的枯瘦手掌,带着阴毒无比的劲风,直插林素衣毫无防备的后心!目标,赫然是她心口那枚“癸亥年错”银针虚影所在的位置!
时机拿捏得歹毒至极!趁林素衣心神剧震于妹妹“复生”的惊喜、玄婴被血碑和林清羽异变震慑、癸亥诅咒之力也微微凝滞的刹那,发动致命偷袭!
这灰影的气息阴冷诡谲,绝非风暴中自然生成的怨灵,而是有备而来的外敌!其目的,似乎并非杀死林素衣,而是要夺取或彻底引爆那枚“癸亥年错”银针!
致命的危机,笼罩林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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