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夜:“……”
这时,乞丐也瞅准时机攀上车架,蜷缩在马车角落,浑浊的左眼朝程夜看去,一副挑衅的模样。
程夜冷哼一声,只得作罢,摆着臭脸回到车辇后方。
随着车轮再度滚动,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将那道补丁摞补丁的身影,彻底裹进了刘楚玉南下的队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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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那个打满补丁的背影正蹑手蹑脚朝刘楚玉营帐靠近。
砚清已在帐外等了许久,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闻到那人身上滂臭的气味、看到破烂衣衫时,还是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殿下等你许久。”他领着乞丐进到帐内,而后闪身退出来,生怕跑慢一步被留下。
他生|途坎坷,大概是享受不了这滔天福气的,留给殿下一人享受足矣。
虽是这样安慰自己,可还是忍不住一阵干呕,目光落在天边残月上,想起弦月曾说“若能保公主无虞,脏污些又何妨”。
他苦笑。
原来有些苦,连铮铮铁汉也难以下咽。
帐内烛火幽幽晃动,刘楚玉握笔的指尖顿住。她看着那团散发酸腐气息的黑影穿过帐幔,沾着草屑的衣角还在往下滴着黑水。
地图上的鄱阳城轮廓似被这股恶臭搅得模糊不清,她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指尖抵在唇畔轻咳两声:“你从哪弄来的?莫不是掉进过粪坑?”
弦月眼睛睁得老大,僵在原地,草鞋在羊毛毡上碾出几道泥痕。他从未想过重逢会是这般狼狈,喉结上下滚动半晌,笨拙地扯了扯领口破布,反将经年馊味扬得更凶。
胃里剧烈抽搐,他踉跄着扶住案几,赶忙捂住鼻子,“或许是吧!来时遇到流民暴动,随意从路边花重金买下一位乞丐的衣服,没想到味道这么刺鼻,殿下见笑了。”
“无妨,你为何来此?”
“殿下遣人传信于我,命我妥善照看好听风阁,我已将阁内诸事安排妥当。属下职责所在,乃是护卫公主,自当随侍公主左右。”
刘楚玉指尖摩挲着案几边缘,眸光在弦月浑身补丁的衣料上逡巡,良久才吐出三个字:“嗯!甚好。”尾音拖得极轻,倒像是自我安慰。
“咳……你还是换上一身干净的装扮吧!本宫总不能被乞丐环绕,换身得体的,就当本宫路上寂寞,新物色的俊朗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