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后的第七天，李辰浩正在临时衙署研究地动仪残图，忽听门外一阵骚动。一个白发老者背着青铜大箱，正与守卫僵持。老人粗布麻衣上满是补丁，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大人！"老者见到李辰浩，颤巍巍跪下，"老朽张玄素，张衡嫡系十二世孙，特来献祖传地动仪！"
李辰浩心头剧震。这时钦天监监副张明远匆匆赶来，见到老者腰间悬挂的五铢钱，突然扑通跪地："这...这是嫡脉信物！"他重重叩首，"侄孙明远，拜见叔祖！"
青铜箱长三尺，宽二尺，八条铜龙盘绕箱体。张玄素从怀中掏出本泛黄的《灵宪算经》："先祖手书，内有地动仪真图。"李辰浩翻开册子，东汉隶书清晰可辨，图中机关比他的复原版精妙十倍。最惊人的是箱顶浑天仪与地动机关联动，可测算震源深度。
"此仪原名'候风地动龙珠仪'。"张玄素抚摸着箱体伤痕，"元狗为夺此物，杀我祖父，烙瞎父亲双眼..."他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是烧灼的"盗器者诛"三字。
正当众人惊叹时，大地微颤。西北向铜龙突然张口，玉珠"当啷"落入蟾蜍口中。几乎同时，远处传来房屋倒塌声——西北郊果然发生余震！
"快疏散！"李辰浩急令。因提前预警，西北三坊万人及时撤离，仅七人轻伤。未经预警的东南城区，死伤逾百。
次日朝堂，张玄素献仪。龙珠仪森然欲活，庄亲王冷笑："哪来的老骗子？"张明远立刻捧出《张氏宗谱》："陛下明鉴！臣祖上是张衡庶支，这支嫡脉守仪六百年！"他举起那枚五铢钱，"此乃先祖亲铸信物！"
钦天监监正周天德厉喝："《周礼》明载地动当由太卜占筮..."
"周大人，"李辰浩展开《后汉书》，"'验之以事，合契若神'，先汉朝廷都用此仪！"
"荒谬！《易经》云..."
"朕只问，"雍正打断道，"这珠子落得准不准？"
殿内死寂。李辰浩禀报预警成果后，雍正走到龙珠仪前："好个'合契若神'！张衡逝后千余年，竟还有后人守此绝技。"他看向张玄素，"老丈可愿入钦天监？"
张玄素摇头："老朽只求此仪献给明君。先祖遗训：'器为天下用，非为一家私'。"
当夜三更，乾清宫外传来惨叫。两名黑衣人倒在地上，脸被腐蚀得面目全非。张玄素从阴影中走出："元狗当年也是这样偷的。"他按下龙珠仪暗钮，绿色液体从龙首收回，"胆矾水防贼，先祖设计。"
李辰浩在箱内发现蒙古文铜牌："这是..."
"元朝司天台仿制品。"张玄素冷笑，"他们想用此仪预测草原叛乱，却读不懂地脉图。"
雍正破例允许白身张玄素与官员张明远共掌"机巧科"。在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张明远将安德烈的望远镜与龙珠仪并置："叔祖，西学或许可补先祖之憾。"
张玄素抚须微笑："善！《灵宪》有云：'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与夷人所说'宇宙无限'岂非一理？"
李辰浩走出工棚，晨光中看见废墟上已立起新监地基。几个年轻学子围着张玄素请教，老人正用铜钱演示地动原理。远处乾清宫檐下，龙珠仪在朝阳中熠熠生辉，铜龙口中的玉珠偶尔轻颤，仿佛仍在聆听大地心跳。
风卷起一页《大统历》残篇，李辰浩抬脚踏过。历史正如同这地震后的京城，废墟之上，终将立起新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