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前来,就是受府衙的大人所托,前来调查当年之事。赵氏,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下去吗?”
七年前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对一些人来说,刘家走私一案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刘家既没有给自己什么好处,自己也没有拿刘家一分一毫,就当听个故事了。如今七年过去,谁还记得当年发生这事时的细节啊。
但是李寡妇记得,清晰的记得。
七年前那个春天,对她来说与现在的春天不一样,那年,开春之后刺骨的寒风呼啸了半个月。自家男人走了之后,他们家里,真的到了揭不开锅了。
那时候,人们还不叫她李寡妇,而是称呼为李家娘子。一天午后,她抱着刚满一岁,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瘦弱的女儿,站在刘府那气派的侧门前,只觉得那高高在上的青石台阶像山一样难以逾越。
她身上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头发用木簪紧紧挽起,露出一张操劳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仔细看,依旧能看出几分清秀来。说来,她也不过是二十岁。
丈夫三个月前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夺走了性命,留下的除了嗷嗷待哺的女儿,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婆婆。刚过去的这个年,她们家一片惨淡。
这些年因为婆婆身体不好,加之丈夫病倒之后,家里欠了一笔不少的药债,所幸家里还有几亩薄田,不过她一个妇道人家,既要照顾年幼的女儿,又要照顾婆婆,哪有什么精力和时间去耕种呢!
她只能自谋出路,可是处处碰壁。不知道是谁先传出去的,说她是一个“克夫”之人,不然她家男人怎么之前好好的,突然病倒了呢!这“克夫”的名声可不太好,不仅再难寻人家,而且很多人看待她都是用一种看“瘟神”的眼神。
处处碰壁,眼看着家里就要粮食见底了,隔壁的婶子看不过去,于是将李寡妇介绍到了刘家。那时候的刘家乃是长吉县最大的家族了,生意不仅在整个宁常府,那是在整个省里都有生意。
侧门开了,一个约莫四十多岁,面容白净,穿着体面的绸缎褂子,眼神里带着几分精明,但是打量她的目光并不让人讨厌。
婶子在一旁先开口:“这是李王氏,她是我家的邻居,死了当家的,所以出来做工。”
“家里男人刚没?”刘福叹了口气,“还带着个奶娃娃?不容易啊!”
刘福终究不是鲁四老爷,见李寡妇实在是可怜。
李寡妇低着头,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哽咽:“求管家老爷给条活路,洗衣、做饭、洒扫……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工钱少些也不打紧,只求能给口饭吃,能给婆婆抓点药。”
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怀里的孩子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噘着嘴也开始哭。哎,实在是可怜,在这年头,家里男人没了,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和一个体弱多病的婆婆,这日子可要怎么过下去呦!
刘福没有立马答应,沉吟了一会儿,道:“府上浣洗衣裳的张婆子前些日子扭了腰如今正好缺个人手。不过这活儿累,工钱也不多,每月五百文,管两顿饭,你看…”
有一份工作,而且还管饭,这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李寡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抱着女儿连连鞠躬。“谢谢管家老爷,,谢谢管家老爷,我做,我做!”
就这样,李寡妇成了刘府一名浣洗衣裳的浣娘。浣洗衣裳可不是一件好差事,不仅需要承担繁重的劳作,而且常常受到歧视和轻视。但是李寡妇做得很起劲,这份活计对她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
那每个月五百文的工钱,和每天两顿虽然不精细却能吃饱的饭食,让她和女儿、婆婆勉强能够活下去。她心里对刘家充满了感激,干活格外卖力,从不偷懒。
日子似乎终于有了一丝盼头,虽然辛苦,但至少有了着落。日子,在一个平静的午后被打破。
那天,她将几件少爷的衣袍送到外院书房,穿过连接内外院的回廊之时,无意中瞥见假山后面,刘福正和一个穿着锦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低声交谈。
那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只觉得有些眼熟。
她本不想多事,正要快速离开,风中却隐约飘来几个字眼。
“风险太大了……这可是走私啊……胆大……这可是死罪……”
“放心,打通了……货没问题……放心……”
“上下打点清楚了……少不了你的……”
“走私”、“死罪”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她的耳旁炸响!她吓得手脚冰凉,心脏怦怦直跳,连忙缩回身子,躲在廊柱后面,大气也不敢喘。
而这边,似是谈完了,刘福左右看了看,又和那中年人快速低语几句,那男人便点点头,匆匆从另一条小路离开。
李寡妇心慌意乱,抱着衣裳快步离开,等办完了差事回到外院,她的心依旧怦怦直跳。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根本不想知道这些要人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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