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日内瓦湖的风穿过窗缝,带着湖水特有的潮湿与凉意,吹得台灯的光微微晃动。
我坐在酒店房间的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用了三年的旧钢笔——它曾陪我在暴雨里记下每一单外卖的地址,如今却要陪我写下明天在国际论坛上的第一句话。
杨姐坐在我对面,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闭上眼睛。”她说。
我没有抗拒。
这些天来,她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在我情绪即将失控的边缘一次次把我拉回。
录音机按下播放键,一段模糊却清晰的方言童声缓缓流淌出来:
“风吹过山岗,像有人在喊我名字……”
是贵州深山里那个小学的孩子。
我记得她,瘦小,扎着歪歪的辫子,递给我一张画着太阳的纸,说:“林哥哥,你像光。”
音频继续:“老师说,念诗的时候,山会听。我就天天念,等风把声音送到外面去。”
我的心口猛地一紧。
“你不是去辩论。”杨姐的声音低而稳,“你是去唤醒。他们准备了逻辑、数据、术语,可你带的是另一种东西——真实。不是表演的真实,是带着伤疤、汗水和眼泪的真实。”
我睁开眼,窗外湖面漆黑如墨,倒映着零星灯火,像沉没的星群。
“他们想让我紧张,想让我犯错,想让我像个闯入殿堂的外人。”我轻声说,“可我不是来求认可的。我是来告诉世界,那些被忽略的人,也有话要说。”
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把纸笔推到我面前。
我握紧钢笔,深吸一口气,写下第一句:
“我不是专家,只是一个曾被城市忽略,又因连接而重生的人。”
笔尖停顿片刻,又继续写道:“三年前,我骑着电动车穿行在凌晨三点的城市,只为送一单热饭。那时候没人知道我是谁。可有一天,我拿起手机,拍下了一位独居老人接过外卖时颤抖的手——她说‘谢谢你,孩子’,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也可以被看见,也可以照亮别人。”
写到这里,我停了。不是因为词穷,而是因为心潮翻涌。
这一路,从被误解到被围剿,从自证清白到站上世界舞台,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是肖潇然默默帮我整理每一份影像资料,是谢明远彻夜追踪那些试图抹黑我们的IP源头,是马联盟协调全国志愿者网络,是无数个像我一样的普通人,用最朴素的方式说:“我们不想沉默。”
手机震动,是谢明远的消息:“李主编的纪录片预告片上线两小时,推特热词#骑手与世界,排名趋势第二。多家主流媒体转发,标签下全是各国网友的手写信照片——他们也开始做‘微捐赠’了。”
我笑了笑,把手机翻过去。
他们以为这是宣传?不,这是播种。
第二天清晨,李主编的摄制组已等在楼下。
他穿着旧夹克,扛着摄像机,像个不肯退休的战地记者。
“不拍演讲?”我问。
“拍你。”他咧嘴一笑,“昨天你去难民营,教那群孩子用废纸剪‘福’字,他们笑得像过年。那才是你的语言。”
我们走在日内瓦湖畔的临时营地,雪刚停。
孩子们围上来,争着展示他们粗糙却认真的剪纸。
一个小男孩用生涩的中文说:“林,福,好运。”
我蹲下身,帮他把纸展开。
“你看,哪怕是一张废纸,剪开了,也能透光。”
李主编没说话,镜头一直跟着。
回程车上,他忽然问:“你为什么不用PPT?全球论坛,别人都准备了三十页幻灯片。”
我望着窗外掠过的雪山,轻声说:“因为改变从不靠幻灯片。它靠一个眼神,一句话,一段声音,一次伸手。”
他笑了,按下录音键:“这句话,我要放进片子里。”
论坛当天,会场座无虚席。
主持人用三种语言介绍嘉宾,前几位学者轮番登台,西装笔挺,PPT翻页如刀光剑影。
他们谈“草根组织的治理瓶颈”“非专业性带来的资源错配”“情感动员的不可持续性”——字字句句,像为我量身定制的审判。
我坐在后台,听着,不怒,不惧。
谢明远发来最后一条信息:“协作网络图已同步至大屏系统。盲人说书人的音频备份三份。马联盟确认全国437个站点今日同步直播。”
我起身,整理衣领。
讲台即战场。
聚光灯打下来的那一刻,全场安静。
我站在麦克风前,没有翻稿,只是举起手机。
“我想先放一段录音。” 【对手反扑,数据陷阱】
我按下播放键,录音里传来贵州山区小学一个孩子的童声,清脆、带着些许怯意,却如同一道光,劈开了这间金碧辉煌的会场。
她说:“林哥哥,你答应过要带我们去看海。”全场安静得能听见人们呼吸的起伏。
我看到前排一位联合国官员悄悄抬手擦了擦眼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