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刚放下手机,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窗外的钟声还在响,可我已听不进它的旋律。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是那口铜钟在吊车铁爪中晃动的画面,是陈阿婆颤抖的手,是父亲临终前浑浊却执拗的眼神。
它不是物件,它是根。
他们想连根拔起,可我们,偏要让它生出新芽。
谢明远已经扑在笔记本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像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战曲。
屏幕上的地图不断跳动,红点如星火蔓延。
“锁定了。”他忽然抬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锋划破空气,“货车从村口驶出后,经三道乡镇卡口,最后出现在G15沈海高速南通段。车牌被泥浆故意遮盖,但车型、轴数、行驶时间全部吻合——目标正驶向华东最大的废旧金属处理中心,位于盐城大丰。”
我盯着地图上那个闪烁的红点,心口像被什么攥紧了。
“还有多久到?”
“按车速,最多十小时。”
十小时。
够做很多事,也够毁掉一切。
我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幅全国志愿者网络图前。
密密麻麻的节点布满二十多个省市,每一个点,都是一个愿意为真相站出来的人。
这不是组织,是火种。
现在,该让它烧起来了。
“启动‘百人协查机制’。”我说,声音不高,却像命令落锤,“通知朱主管,协调27个沿线节点,沿G15及周边国道省道布控。每一处服务区、每一个加油站、每一段监控盲区,都要有人盯着。行车记录仪、路边商铺摄像头、交通执法平台——能调的全调,能拍的全拍。”
谢明远立刻接令,手指翻飞,一条条加密指令如暗流般涌向全国。
不到两小时,第一份关键证据来了。
一位加入“货车司机联盟”的成员发来行车记录仪视频。
他昨夜在沈海高速南通段休息区加油,无意中拍到一辆重型半挂车缓缓驶入——车厢高高隆起,用厚重帆布严密覆盖,四角用钢丝缠绕固定。
更关键的是,车牌不仅被泥浆糊住,还被人用黑色胶带斜贴了两条,刻意伪造“故障”假象。
视频最后几秒,一阵风掀开帆布一角,露出底下暗青色的铜绿。
“是它。”我低声说,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的那一抹铜色,像触到久别的亲人。
谢明远迅速提取GPS时间戳,比对卡口数据,误差不足三分钟。
证据链闭合。
“我们不能等他们销毁后再哭诉。”我打开国际公益平台后台,创建新帖,“我们要让全世界,实时看着它被运往哪里。”
《钟之行踪图》诞生了。
一张动态地图,标注着从村庄到处理中心的完整路径,每一个节点都附带证据:卡口截图、行车记录仪画面、目击者证言、时间轴推演。
标题只有一句:
“他们在销毁历史,我们在追踪记忆。”
发布瞬间,转发破万。
国内热搜半小时内冲上榜首,国际媒体开始转载。
瑞士那间会议室里,王专家看着数据流惊得说不出话:“你不是在追一口钟……你是在直播一场文明的抢救。”
可我知道,光有眼睛不够,还得斩断黑手。
许联盟财务顾问此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跨境资金流水分析报告,脸色冷峻。
“那家处理中心,三天前收到一笔87万元转账,来源是‘宏宇文旅专项基金’,备注写着‘文化设施回收处置费’。”她将平板推到我面前,“但问题在于——该基金注册地在开曼,实际控制人关联企业多达17层嵌套,最终指向李维汉名下一家离岸公司。更巧的是,这笔钱到账两小时后,村里就‘召开村民代表大会’,通过‘废弃资产处置决议’。”
我冷笑:“走账洗钱,披着合法外衣抢东西。”
“我已经联合国际审计伙伴,发起跨境资金异常流动预警。”她目光如铁,“证据包已提交中国银保监会和FATF(反洗钱组织)。就在十分钟前,对方确认——资金冻结。”
她对着摄像机录下一段话,语气平静却如刀锋出鞘:“钱能藏,账藏不住。我们不是会计,是守夜人。”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这场战斗早已不止于一口钟的去留。
它是一场关于记忆、尊严与权力的较量。
而我们,正用最原始的方式——眼睛、耳朵、心,构筑一道防线。
杨联盟心理专家这时轻轻走进来,怀里抱着一台录音设备。
“我们收到了……太多了。”她声音微颤,“全国各地,有人上传老祠堂的铁磬声,有人录下寨门前的铜锣,林场的汽笛,渔村的潮哨……他们说,‘我地有钟’。”
她按下播放键。
一段混剪音频缓缓流淌——
山西黄土高坡上,一位老人敲响百年铁磬,余音悠远;
云南山寨里,孩童嬉笑着撞响铜锣,笑声与锣声交织;
东北雪原中,林场汽笛划破寒夜,像大地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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