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护法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怪笑。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凸起无数青黑色的血管,像蚯蚓般在皮肉下扭曲蠕动。
他的眼睛翻白,只剩眼尾一点青黑,死死锁着云栖的方向。
"云栖。"沈砚的声音突然放轻,玄铁剑的雷纹却更亮了,"躲我身后。"
云栖抬头看他。
他的眉骨被灵气乱流划开一道血口,血珠顺着下颌滴在她发顶,带着滚烫的温度。
她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农典仍在发烫,能听见青芝花苞爆炸后残留的灵气在空气中嗡嗡作响,能听见娄护法皮肤开裂的细微声响——
那是灵核即将崩裂的前兆。
"沈砚......"云栖攥紧他的衣袖。
她的指尖还沾着青芝的汁液,混着他的血,在玄铁剑上晕开一片淡青。
远处传来山风掠过承露花的声响,甜腻的花香里混着浓浓的血腥气。
娄护法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他的灵核在体内发出闷响,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里往外撑破他的皮肉。
云栖看见他的喉结动了动,从齿缝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那是魔道的"同归于尽"咒。
沈砚的玄铁剑突然发出清越的剑鸣。
他将云栖往身后一带,雷纹顺着剑身爬满双臂,在两人周围织起一张雷光网。
余道长挣扎着爬起来,指尖掐了个法诀,困灵阵的光链勉强在雷网外又绕了一层。
邱师姐摸出最后半瓶定魂散,丁药师往药囊里塞着不知什么药粉,魏书生攥着抄本的手终于不再发抖,血符在他掌心泛着暗红的光。
娄护法的灵核"轰"地炸开。
云栖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见无数黑紫色的光刃从娄护法体内迸发,像暴雨般砸向众人。
沈砚的雷网被撕开第一道裂缝时,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听见农典在胸口发出的嗡鸣,听见沈砚低喝"别怕"的声音——
但更清晰的,是娄护法临终前那道怨毒的目光。
那目光穿透雷网,穿透血雾,穿透所有屏障,直直射进她的心里。
她突然想起陆沧溟常挂在脸上的慈祥笑容,想起他每次路过药园时都会说"云栖种的灵草长得真好",想起方才魏书生说"陆掌教给的血符能保平安"时颤抖的唇。
黑紫色的光刃刺破雷网的刹那,云栖突然看清了。
娄护法的灵核爆炸里,藏着一缕极淡的、金色的灵气。
那灵气的纹路,与陆沧溟腰间玉佩上的阵法,一模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沈砚的雷网便彻底碎裂。
雷光与黑芒相撞的气浪将众人掀飞,云栖的后脑勺重重撞在承露花的茎秆上,眼前闪过一片刺目的白。
模糊中,她看见沈砚扑过来的身影,看见邱师姐扔出的定魂散,看见丁药师的药粉在空中炸开——
最后映进她瞳孔的,是娄护法彻底碎裂的尸体。
在那堆碎肉里,有半块染血的玉牌。
玉牌上刻着"玄清"二字,是陆沧溟亲自监制的、执法堂特有的标记。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云栖听见自己沙哑的呢喃:"原来......"
山风卷着血雾掠过她的脸。
承露花的金光在她眼前明明灭灭,像极了农典残页上那句"灵气聚则有隙,隙生则势破"。
而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她熟悉的、玄清殿特有的檀香。
云栖望着杀意腾腾的娄护法(此刻虽倒,但灵核爆炸余威未消),喉间泛起腥甜。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陆沧溟的手,终于从幕后伸到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