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每个人的心。霜降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夏至的手,指尖冰凉。那被夜雾扭曲的山道,那月光下森然如怪兽獠牙的岩石,唤起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迷失的原始恐惧。
“别怕,” 夏至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在耳畔,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路虽回旋,总有它的方向。” 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温暖,仿佛在传递着一种无声的信念,“记得林间的风吗?记得灯罩上落下的花吗?那些都过去了,却依旧清晰。眼下的迷障,也一样会过去。”
他停下脚步,目光穿透浓雾,投向某个不确定的远方,“心若不迷,路终有尽处。”
他的话语,像投入浓雾中的一颗石子,虽未能立刻驱散迷茫,却在霜降心湖里漾开一圈细微却坚定的涟漪。她深吸一口带着草木与夜露气息的冰凉空气,努力稳住心神。
就在这时,前方浓雾中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还有粗鲁的呼喝!
“站住!谁让你们半夜三更在这儿乱闯的?” 几个模糊的黑影猛地从雾中冲出,为首一人身形壮硕,面目在夜色下显得格外不善,直接横挡在狭窄的山道中央,彻底阻断了去路。
“我们只是登山观景的游人,迷了路……” 苏何宇试图解释。
“少废话!” 壮汉蛮横地打断,“这片山头是能随便乱走的吗?惊扰了山神,你们担待得起?识相的赶紧原路滚回去!”
“凭什么?” 韦斌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这山是你们家的?”
“嘿!小子嘴还挺硬!” 另一个黑影晃动着手中的棍棒,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气氛骤然绷紧如弦。
霜降感到夏至的手瞬间收紧,那不再是单纯的安抚,而是蓄力的姿态。她心中一紧,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向怀中那片温润的瓷片香囊,那微凉的触感奇异地带来一丝镇定。她抬眼看向夏至,他侧脸的线条在微弱月光下显得异常坚毅。
“要动手?” 夏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岩般的沉稳,他不动声色地将霜降护在自己身后,宽阔的肩背成了她眼前唯一的屏障,“路在脚下,我们要去的地方,就一定要去。谁也拦不住。”
“好大的口气!” 壮汉狞笑一声,挥手示意同伴逼近,“给我……”
话音未落,变故陡生!霜降只觉得眼前一花,夏至已如离弦之箭般迎了上去!没有激烈的呼喝,只有迅疾如风的动作和沉闷的肢体碰撞声在寂静的山道上骤然响起。
夏至的身手矫健得远超众人想象,他巧妙地利用狭窄的地形和浓雾的掩护,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次格挡与闪避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精准,仿佛曾经历过千百次锤炼。
混乱中,霜降只觉一股大力猛地拽了她一把,一个趔趄,险险躲开不知从何处挥来的棍影。是夏至!他竟在缠斗中仍分心留意着她的安危。
纠缠并未持续太久。夏至看准一个空档,猛地将霜降推向柳梦璃和沐薇夏的方向,低喝一声:“带她们往左,快走!绕过前面那块鹰嘴石!” 他则如磐石般牢牢钉在原地,挡住了追兵。
“夏至!” 霜降惊呼,被柳梦璃和沐薇夏不由分说地拉着往左前方浓雾中跑去。她仓惶回头,只瞥见夏至独自面对数人的背影,在夜色与雾气中显得如此孤绝,却又如不可撼动的礁石。
“相信他!” 柳梦璃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果决。
一行人跌跌撞撞,依照夏至的指引,在浓雾和嶙峋怪石间奋力穿行。不知奔跑了多久,脚下湿滑的碎石小径终于开始平缓向上。
当她们气喘吁吁地绕过最后一块形似展翅巨鹰的岩石时,眼前豁然开朗!浓雾奇迹般地在此处变得稀薄,头顶是浩瀚无垠的墨蓝天穹,无数星辰挣脱了云雾的束缚,骤然倾泻而下!一条璀璨的银河横贯天际,流淌着碎钻般的光芒,壮丽得令人窒息。
他们竟已置身于峰顶 —— 一座古老的石砌观星台,正沉默地承载着这漫天星辉。
“是这里…… 真的是‘回雁坳’!” 墨云疏望着平台边缘斑驳的石刻印记,声音充满了震撼。
霜降顾不上喘息,急切地扑到观星台边缘向下张望。山道蜿蜒如细线,隐没在浓雾深处。下方一片混沌,唯有风声呜咽。
“夏至……”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看那边!” 邢洲忽然指着平台另一侧通往更高处的石阶小径喊道。
只见一个人影正沿着那陡峭的石阶,一步步沉稳地向上攀登。月光勾勒出他熟悉的身影轮廓,带着一丝激战后的疲惫,却步履坚定。正是夏至!
“夏至!” 霜降再也忍不住,飞奔过去。
他踏上平台,脸上带着几道浅浅的擦痕,衣服也沾了尘土,气息微促,但眼神却亮如星辰,映着霜降惊惶未定的脸:“没事了。” 他伸出手,再次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那掌心滚烫依旧,带着搏斗后的余温,也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我说过,路终有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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