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季宴修的公寓。
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凛冽气味,像一层冰冷的薄膜,覆盖住所有家具。
左臂上,那道火烧火燎的痛楚,已然消退。
只剩一种,仿佛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幽微的幻痛。
他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在脑中,回放地下三层的那一幕。
那只红衣女鬼,最后的眼神。
不是怨毒,不是憎恨,而是一种,纯粹的,哀伤的死寂。
她对着自己,说:“对不起,让你……痛苦了……”
然后,她化作星光,消散。
可那股,浓烈到足以扭曲空间的怨念,真的,就那么轻易地,被净化了?
一个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季宴修混乱的思绪。
如果……没有呢?
如果,那怨念,只是换了一个,宿主呢?
他猛地,站起身。
脑海中,浮现出余清歌在地下室里,那双,骤然冰冷的眼睛。那不是一个,刚刚逃出生天的,幸存者的眼神。
那是一种,淬了百年寒冰的,刻骨的恨意。
还有,那场直播。她拿起刀片,划向自己手臂时,脸上那种,残忍的,近乎自毁的快意。
那不是余清歌。
他认识的余清歌,虽然嘴上刻薄,却比谁都,惜命。
她会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绝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报复别人。
除非……
控制那具身体的,根本就不是她!
季宴修的瞳孔,剧烈收缩。
是那只女鬼。她的怨念,没有消散。
在脱离香水瓶的瞬间,她找到了一个,更新鲜,更完美的,容器——余清歌。
“同生共死”的契约,是真的。
可驱动这契约,让他感受痛苦的,不是余清歌的意志。
而是那只厉鬼,用余清歌的身体,发起的,另一场,永无止境的,凌迟。
那个在直播里,自残的女孩,是女鬼在,毁灭她的新身体。
而他感受到的痛楚,是女鬼对他的,嘲笑和惩罚。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剜着他的心脏。
绝望,被一种,更恐怖的,清醒的战栗,所取代。
他不能再等下去,他必须去见她,必须,把那个占据她身体的恶鬼,赶出去!
……
同一时间,余清歌的公寓。
一碗,漆黑如墨的汤药,正静静摆在桌上。
【七日无感汤】
幽冥通APP出品,阿香亲手熬制,功德点九十九,童叟无欺。
药汤,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草木混合着泥土的苦涩气味。
余清歌端起碗,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
下一秒,奇迹发生。
那条,始终紧绷着,连接着她和季宴修的魂体锁链,瞬间,松弛下来。
季宴修那端传来的,排山倒海的,绝望,恐慌,自我厌恶……
那些负面情绪,像被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隔绝开来。
变成了,遥远的,模糊的,背景噪音。
手臂上,那道新添的伤,也不再传来刺痛。
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
这种,不被另一个人,强行入侵感知的自由。
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却在此时,疯了一样,响彻整个房间。
余清歌皱起眉,透过猫眼,看向门外。
季宴修站在门口,浑身,都透着一股,紧绷到极致的,神经质的疯狂。
那双丹凤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她的房门,像一头,即将捕食的困兽。
他想干什么?
余清歌没有开门,她只是,冷冷地,靠在门后。
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
“砰!砰!砰!”敲门声,变成了,剧烈的,砸门声。
“余清歌!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急切。
余清歌掏了掏耳朵,觉得,有些好笑。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会给他开门?
砸门声,戛然而止。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余清歌以为,他走了。她刚转身,准备回卧室。
“咔哒。”一声轻响。
她公寓的门锁,从外面,被打开了。
余清歌猛地回头,瞳孔,缩成一个针尖。
季宴修,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手里,攥着一张,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卡片。
那是蜃楼会所的,顶级VIP卡,能打开,会所旗下,所有产业的,任何一扇门。
包括,这栋,被他公司收购的,公寓楼。
“你……”余清歌一个字刚出口。
季宴修已经,冲到她面前。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带着愧疚与痛苦。
他眼中,是一种,混杂着怜悯,与坚决的,古怪神情。
“放过她。”他的声音,很低,像在对她说话,又像,在透过她,对另一个,看不见的存在,下达命令。
余清歌的大脑,宕机了一瞬。“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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