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巴黎的街道在细雨中晕染成一幅印象派油画。
穿着长风衣的行人举着伞匆匆走过;
街角的卖艺人正拉着《玫瑰人生》的手风琴;
咖啡馆外的藤椅上,有老人戴着老花镜翻着报纸;
年轻的母亲牵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指着橱窗里的马卡龙笑得温柔……
每一个画面都像被浸泡在温水里的记忆,柔软得让人心头发酸。
“在想什么?”
Alex 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方向盘在他掌心轻轻转了个弯,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细碎的银花。
桑白梨收回目光,忍住有些发酸的眼眶。
“在想,还是这里的一切最熟悉。”
“是不是觉得一切都没变?”
Alex 偏过头看她,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我就知道,你肯定想念巴黎的一切,包括玛黑区那家可丽饼摊的焦糖酱。”
“是啊,” 她轻声说。“很想念。”
以前作为 La Douceur 在这里生活时,她是真的快乐。
不知道什么宫家唐家,没有傅聿危带来的爱恨纠缠。
只知道在阳光好的午后去玫瑰田躺一下午,或是泡在老师的调香室里,和各种香料打交道,傍晚去塞纳河边散步,看落日把河水染成金红色。
晚上再去看斯福特先生的戏,散场后和 Alex 坐在河岸边的长椅上,分喝一瓶冰镇的薄若莱,听他讲新画的油画里藏了多少种蓝色……
那时的日子,像她亲手调制的香水,清冽、温暖,带着纯粹的甜。
“那就留下来吧。”
Alex 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
“我总觉得,这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桑白梨转头看他。
Alex 忽然笑了,指了指她的眼睛。
“La,你不快乐,对不对?”
她的心猛地一震。
Alex 瞥着她的眼底,带着了然的笑意。
“我们认识五年,你的眼睛骗不了人。La,你不快乐!是因为什么?”
他的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刺破了桑白梨强装的平静。
她别过头,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扯出一个玩笑般的笑容。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可是桑氏集团的总裁,手里握着几万员工的生计,这种呼风唤雨的日子,你敢说我不快乐?”
Alex 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也不戳破,顺着她的话笑着说。
“是是是,桑总最威风了,当然快乐。那等会儿我请你去吃玛黑区的可丽饼,现烤的饼皮裹着双倍荔枝酱,看能不能让桑总的快乐再多一点?”
他总能这样轻易化解掉沉重的气氛。
桑白梨被逗笑了,心头的郁结散了些,眼角的湿意也悄悄退了。
车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阳光像被谁推开的帘,从云层里漏下来。
悬铃木的叶子上还挂着雨珠,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Alex 哼起法语小调,尾音带着点跑调的俏皮。
桑白梨侧耳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点评他的发音,车厢里的气氛轻松得像从未有过分别。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爬满常春藤的老楼下,砖墙上的藤蔓在雨后勤劳地舒展着新叶。
门牌上 “Jean-Claude 调香工作室” 的铜字被雨水洗得发亮。
这里是她在巴黎的根。
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混合着鸢尾、玫瑰与薰衣草的香气立刻涌了过来。
工作室里依旧摆着密密麻麻的香水瓶,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专注地往烧杯里滴加精油。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先是眯了眯,看清门口的桑白梨时,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La?”
“老师。”
桑白梨再也忍不住,快步冲过去,一把抱住老人单薄的肩膀,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我回来了。”
“好孩子,回来就好。”
Jean-Claude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哽咽,却故意板起脸。
“都多久没回来看我了?是不是成了大老板,就把我这个老头子忘了?”
桑白梨蹭掉眼泪,拉着老人的手撒娇。
“怎么会忘?我天天惦记着您新调的香水呢,还有您做的可丽饼,可好吃了……”
老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欣慰的笑意。
“好了好了,知道你嘴甜。”
工作室里的香氛在鼻尖萦绕,老师的笑声温和亲切。
桑白梨望着墙上挂着的、她当年画的香水草图;架子上贴着标签的试香纸;角落里那盆她亲手种下的迷迭香……
嘴角缓缓扬起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像……
真的回家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调香室的彩绘玻璃,在桑白梨摊开的试香纸上投下斑斓的光斑。
Jean-Claude的工作室里弥漫着新调的鸢尾香调与晚香玉混香,甜而不腻,像少女裙摆扫过夏夜花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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