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远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骤然睁开,瞳孔中倒映着烛火,却比火光更冷。
他喉结滚动,吐出的两个字带着剧毒灼烧后的沙哑:“毒……未解尽。”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林昭昭心上。
她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瞬间俯下,耳朵紧紧贴在沈明远被血与汗浸透的胸膛上。
咚……咚咚……咚……
心跳声透过胸骨,清晰地传进她的耳廓。
乱了!
彻底乱了!
那心律根本不是常人的节奏,时而如战鼓急催,时而又如残更漏断,最可怕的是,在那一片紊乱之中,总会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刹那的死寂,仿佛生命之弦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掐断,随即又在下一瞬无力地续上。
是神经毒素!已经侵入心脉!
林昭昭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种深层毒素,寻常解药根本无法触及。
她的目光猛地扫过被赵五丢在一旁的、沈明远随身携带的包袱,那本古旧的《天机残卷》赫然在目。
她扑过去,颤抖着手翻开书页。
书页上满是她看不懂的奇门符文,但她此刻的目标无比明确。
她用指腹沾了些沈明远伤口渗出的毒血,飞快地在书页上抹过。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当毒血触及某一页时,原本空白的纸张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朱红色小字,仿佛被鲜血唤醒。
“震脉引毒术”。
五个字如烙印般烫进她的眼底。
此术凶险至极,需以同频的外力震荡,引导毒素随着气血逆流而出。
但施术的前提,苛刻到近乎荒谬——施术者的心跳,必须与患者的心跳完全同步,其间的误差,不得超过半息!
半息,那是眨眼即逝的瞬间。
而沈明远此刻的心跳,是濒死前毫无规律的狂乱!
与一个随时可能停跳的心脏保持同步?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太子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眼中流露出绝望。
然而,林昭昭的瞳孔却在这一刻猛然收缩。
心跳……同步……节奏……
一个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轰然炸开。
盛夏的体育场,滚烫的塑胶跑道,教练手持一个机械节拍器,对着满头大汗的她大吼:“林昭昭!你的起跑反应慢了0.05秒!再慢0.01秒,决赛就跟你没关系!听!用你的身体去听这个节奏!让你的心跳、你的呼吸、你的每一块肌肉都跟它变成一个东西!”
她能算秒,就能调心跳!
“赵五!”林昭昭猛然抬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股属于运动员在决赛前夕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气势,让帐内所有人为之一震,“给我取三具战鼓来!快!”
赵五虽不明所以,但被她此刻的气势所慑,不敢怠慢,立刻冲出帐外。
很快,三面直径近一米、边缘镶着铜钉的巨大战鼓被抬了进来,带着沙场的肃杀之气。
林昭昭指挥着众人,将三面鼓按照百米冲刺跑道上起跑、途中、冲刺三个关键节点的位置在帐中排开。
她自己则站在“起点”的第一面鼓前,手中紧握着两支沉重的鼓槌。
“丫头,你这是……”太子惊疑不定。
“比赛。”林昭昭头也不回,声音冷静得可怕,“一场……不能输的比赛。”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次将耳朵贴回沈明远的胸口。
咚……咚……咚咚……那混乱的节奏,是她此生听过最恐怖的噪音。
她扬起鼓槌,猛然敲下!
“咚!”
鼓声沉闷,却比沈明远的心跳快了半拍。
几乎在鼓声响起的瞬间,沈明远的身躯猛地一颤,嘴角溢出一缕黑血,气息变得更加微弱。
失败了!
她的心跳,在紧张之下,本能地快过了沈明远濒死的心跳。
这错误的鼓点非但没能引导,反而像一根鞭子,粗暴地拉扯着他脆弱不堪的生命线,加速了毒素的扩散!
“昭昭!停下!”太子急声喝道,“这样会害死他的!”
“闭嘴!”林昭昭厉声回头,双目赤红,那眼神竟比帐外的狼群更加凶狠,“比赛里,最怕的不是慢,是自己乱了节奏!他的命就是我的赛道,现在节奏乱了,你让我停下来等死吗?!”
她丢下这句话,不再理会任何人。
她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率。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成败,不去想生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那是三年前,她站在全国百米决赛跑道上时,教练在她耳边最后的口令:
“压低重心,收紧核心,屏蔽一切声音……听我的发令枪——现在,我的耳朵,就是他的发令枪!”
第三次尝试。
她没有再急于敲鼓。
她跪在沈明远身边,将左耳死死贴在他的心口,右手则握着一根鼓槌,用槌尾,一下,一下,极轻地叩击着自己的大腿。
她在用自己的身体,去复刻那死亡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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