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心情复杂地出了宫,去了一趟青衣君祠,给青衣君上了一炷香。然后在园里转了一圈,牡丹开得正好,尤其是大殿前的那株花王,今年竟然开了五百五十五朵花,有六个颜色,壮观得很,围观者非常多。
自四哥登基后,东陈形势转好,各地都报天灾减轻或消失。现在只有江南的疫情还在延续,其他地方的旱灾几乎都差不多收尾了。就有人抓住机会给新帝歌功颂德,说新帝瑞气冲天,得上天庇佑,祖宗认可,东陈前途大好。
梁王在后边的青衣楼上眺望远方,真是山青青水碧碧,风景甚好。忽然看到后园东角落有一个小院子,坐北朝南的格局,半人高的月季花种成了围墙,竹篱笆门。院子里有向阳的三间房舍,总体非常清雅。墙上爬满各种青藤,院里有一个不规则形状的鱼池,用岫岩玉做的边沿,中间立一座不大的太湖石假山,上面也是爬着一些藤蔓。
梁王好奇,叫人来问,说是娇香院,里面种了许多香草,常有王郡公家女眷借住。这几日有王郡公的义妹王元娘小姐在此借住,元娘小姐喜欢清静,娇香院大多数时间不对外开放。
梁王下了楼到娇香院外边徘徊,听见里面仿佛有两个女子在说话,一个娇俏的女声说道:“姑姑,张思星想让小雪跟他去洛阳,说洛阳也有牡丹园,很漂亮的。小雪犟不过他,过几天就跟着去,要不,您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有一个稳重的女声:“你们去吧,现在青衣君祠正开牡丹花展呢,这是一年重要的收入,姑姑得看着点。以前都是你父亲管着,现在他在丰州也顾不上了。你大哥现在门下省当左侍郎,日理万机的,他又不懂花草,用他不上。”
娇俏女声笑:“大嫂又生了一个儿子,起名王俊,小名淘淘,跟大侄子不一样,可淘气了,比闹闹小时候还闹心。别看不到一岁,精神可好了,从早闹到晚,大嫂天天说闹得头痛,咬定是随了大哥小时候。大哥开始还不承认,最后看大嫂要急眼,只好认下了。”
梁王心里一震,他总觉得这个稳重的女声很熟悉,但又有点陌生。他摇头叹息,王善一早没了,已经十多年了,怎么可能呢?世上相像之人很多,声音像的人就更多了。
有一伙人闹闹哄哄地上了青衣楼观景,有六七个人,领头之人正是庆王家小公子,人称李九。他大大咧咧地吩咐上一壶最好的江南雨前茶,再来四碟果子,四碟点心。赶着侍候的男侍者告诉公子,这需要十贯钱,把庆王小公子吓了一跳,这也太贵了,别看他们家有权有势,公子小姐的月钱也就是十贯。
纨绔子弟最好面子,既然已说出口,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心里却恨得要死。闷闷不乐地喝着茶,也没心观景了,往前一看,梁王殿下在祠里头逛着。论关系,他要管这位皇子称一声堂兄,赶紧下了楼,给梁王殿下见礼。
梁王殿下第一次来前妻的祠堂,心情很复杂。偏小堂弟不会说话:“梁王殿下,您怎么有空儿来这里了?青衣君不是您的前王妃吗,都和离了,您还来给她上香啊?您可太有情意了。您知道,这死人也不少赚钱呢。”
跟李九同来的一个无赖赶紧佐证:“殿下,您不知道,这里的花鸟贵得要死,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实在没必要买回家。这里的茶点也贵得要命,一碟果子五百钱,一碟点心也得一贯钱,一壶好茶得两贯钱,还得加上茶位费,真是黑店呢。”
梁王白他们一眼:“堂弟慎言,人家明码标价,你买不起花鸟,吃不起茶点,就随便看看不要消费。想来,几张门票钱你还能拿得起吧?要还是拿不出来,就跟你大哥言语一声,长德堂兄应该会帮扶你的。”说完,叹口气,两手一背,径直回府了。
庆王小公子晾在当地,脸上一红一白的,觉得丢了面子。正想上楼,忽然看见有一只大海东青,在松树下面一瘸一拐地溜达呢,看着有些面熟。这时他那帮狐朋狗友也都下楼来,有个小子就嚷道:“九公子,那个海东青是不是您当年扔了的那只?您看它的毛色,再看它的胸口,有水滴形的一圈白绒毛,你看它的腿,正是你那年打断的吧?”
李九公子眯着眼细细打量,还真是有点像呢,他走上前,那海东青对他非常不友好,一直对着他大叫,声音中全是愤怒和厌恶。这下子跟当年的情形联系到一起了,八成就是当年从大哥那里讨来的那只破鸟。
他上前要扑打那只海东青,杰哥赶紧飞上了松树巅,冲他讽刺地大叫,这些人纷纷捡了石块去打。长庚总管领着人起来,好声好气相劝,请李九公子不要在园里扰乱。
李九趾高气昂地道:“你们青衣君祠都是贼,这只鸟是小爷的。现在又瘸又老,小爷也不要了,当初我大哥花了一千贯钱买的,你们得照价赔偿。”
长庚表面上客气,不愿意得罪客人,心里很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见他胡搅蛮缠,眉头皱起,只好说了硬话:“李九公子,您不能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说是您的,说话要有证据啊。这只鸟在青衣君祠十几年了,来来往往的老客户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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