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破空的尖啸声比地狱的号哭还刺耳。我猛地拽住林婉清的手腕,她绣着并蒂莲的襦裙擦着我的鼻尖扫过,三支淬毒的弩箭"噗噗"钉在我们方才站立的青石板上,溅起的碎石划伤了我的脸颊。那碎石片带着毒,扎进肉里火辣辣地疼。楚汐的玄色劲装在火光中翻飞,她反手甩出最后几根银针,却被幽冥阁杀手的盾牌撞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走!往城西乱葬岗!"我扯下束发的玉冠,青丝如瀑倾泻而下。林婉清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掌心,她眼底倒映着燃烧的百晓生情报阁,声音比哭还难听:"密卷在沈砚之手里!他根本是......"话未说完,又一轮箭雨袭来,我本能地将她扑倒在地,后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支箭穿透了我的左肩。箭头带着倒钩,疼得我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又苦又涩。楚汐突然撕开衣襟,露出缠在腰间的油纸包:"验尸记录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她的眼神疯狂而决绝,像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转身冲进最近的验尸房。火焰腾起的刹那,我看见她父亲留下的金针在火光中一闪而逝,那些藏着先帝死亡真相的羊皮纸,连同她半条命,都化作了冲天的黑烟。验尸房的房顶"轰"地一声塌了,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
"楚汐!"林婉清的哭喊被爆炸声吞没。我强撑着起身,左肩的箭杆随着动作摇晃,每动一下都像有把刀子在剜肉。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灯笼上"李"字和幽冥阁的图腾在雨幕中交错闪烁,像极了索命的符咒。忽然,巷口传来熟悉的龙涎香,沈砚之的玄色官服从阴影中浮现,鎏金佩刀泛着冰冷的光。
"把遗诏交出来。"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刀尖却精准地抵在我喉间。那刀尖冰凉,贴着皮肤,仿佛下一秒就要划破血管。我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火光,突然想起破庙那晚他说"想知道你母亲真正的死因"时的温柔。原来那些瞬间,都是精心编织的陷阱。林婉清突然扑上来,却被他一脚踹飞,重重撞在墙上,咳出一大口血:"臭娘们,找死!"
"沈砚之,你不得好死!"我咬牙切齿,却在他扯住我头发的瞬间,摸到他腰间那半块玉牌。记忆如闪电划过——父亲被他用刀抵住咽喉时,眼底的释然;楚汐看到他玉佩时,突然凝固的表情。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被幽冥阁最锋利的刀抵在心脏上,而这把刀,就是沈砚之。
追兵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像千军万马在奔腾。沈砚之猛地将我往前一推:"带她们去城西悬崖,我断后。"他的刀刃在我颈间划出一道血痕,细细的,却疼得厉害。"敢耍花样,现在就送你去见你母亲。"我踉跄着扶住林婉清,她的嘴角渗出黑血,嘴唇都紫了,显然是中了幽冥阁的毒。远处传来楚汐的冷笑,混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像一首悲壮的挽歌,听得人心里发毛。
悬崖边的风腥得可怕,带着江水的潮气和血腥味,往人鼻子里钻。我望着脚下翻涌的浊浪,浪头一个接一个,打得崖壁"哗哗"响。身后是数百名举着火把的追兵,火把的光映在他们脸上,一个个都跟恶鬼似的。沈砚之站在最前方,玄色官服猎猎作响,宛如死神,他手里的刀还在滴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血。林婉清突然抓住我的手,塞给我一颗褐色药丸:"百晓生的解药,能撑半个时辰......"她的话被咳嗽打断,鲜血溅在我月白长衫上,绽开妖冶的花,那花红得刺眼。
"苏瑶,别做无谓的挣扎。"沈砚之缓步上前,刀尖挑起我的下巴,逼我看着他。"把遗诏交出来,我留你们全尸。"他身后,幽冥阁阁主戴着面具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李长庚嫡子把玩着玉佩,眼神阴鸷如蛇,像是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我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封未写完的信,墨迹被泪水晕染,只留下"保护瑶儿"四个字。父亲的字向来刚劲有力,可那四个字却写得歪歪扭扭,笔锋都散了,像是哭着写完的。
"呵,全尸?"我突然笑出声,笑声混着风声,凄厉而绝望,连我自己都觉得瘆得慌。我猛地撕开外衫,里面暗银色的软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遗物。软甲穿在身上很轻,却很结实,我一直贴身穿着。软甲内衬上,用金线绣着的"宁"字在夜色中格外刺眼——原来母亲竟是宁王的后人。宁王当年权倾朝野,却突然被满门抄斩,难道母亲的死,也跟这有关?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抄起地上的断剑,左肩的血顺着剑柄滴落,在青石板上开出妖冶的花。林婉清突然抽出簪子,那是支银质凤头簪,春桃送她的最后礼物,此刻簪尖在火光下闪着冷光。楚汐不知何时从火海中逃出,浑身是伤却依旧握紧银针,二十四根银针在她指间排列成扇形,反射着追兵火把的光。
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身后是万丈深渊,面前是如狼似虎的追兵。沈砚之的瞳孔骤缩,他大概从未想过,三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子,竟会有如此决绝的眼神。他握刀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龙涎香的气息被血腥味冲淡,变得有些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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