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掩盖了屋顶细微的脚步声。我看着沈砚之的侧脸,突然想起白天在密室,他藏在袖中的判官笔始终对着玄冰令主的后心 —— 那是一击必杀的角度。
“楚姑娘,你的毒……” 苏瑶突然转头,目光落在我腕间。
我藏起手臂,笑道:“不妨事,还能撑到破庙之约。倒是苏姑娘,三日后孤身赴险……”
“放心。” 她握紧玉佩,月光下,父亲的画像仿佛在微微颔首,“我苏瑶的命,没那么容易丢。”
当沈砚之翻窗离开时,我瞥见他塞给苏瑶一个油纸包。借着烛火,我看清那是我医馆里的续命丹 —— 他竟把最后的救命药都留下了。
更鼓再响,已是三更。我踉跄着回到医馆,蚀骨散的毒已经蔓延到心口。林婉清留下的药罐还温着,可我知道,真正能解毒的,或许只有玄冰令主身上的解药。
窗外黑影一闪而逝,我握紧药锄。这次,究竟是谁在设局,谁又将成为棋子?当苏瑶将染血的密诏藏入暗格时,她不会知道,窗外的竹林里,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的弧度,与玄冰令主如出一辙。
金銮殿的蟠龙柱上,九爪金龙在晨光中张牙舞爪,得我后颈发凉。我攥着笏板的手心沁出冷汗,羊脂玉玉佩贴着心口发烫 —— 那是父亲临终前死死攥在手里的物件,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提醒着我今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臣女苏瑶,参见陛下。” 我俯身行礼时,余光瞥见玄冰令主端立在右班之首,他今日换了身月白蟒袍,腰间玉佩与父亲生前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当他转头对我颔首时,嘴角扬起的弧度,竟与记忆里父亲上朝时的神态重合,让我险些握不住笏板。
“苏姑娘这几日消瘦不少。” 玄冰令主的声音混着龙涎香飘来,带着只有我能听见的暗刺,“莫不是为三日后的破庙之约忧心?” 他故意咬重 “破庙” 二字,前排几位大臣纷纷侧目。我注意到礼部侍郎摸着袖中的密信,那信封边角的冰纹暗记,正是幽冥阁的联络标识。
皇帝敲击玉磬的声音打断了窃窃私语:“苏卿家,前日御史台弹劾你私通江湖势力,此事你作何解释?”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龙椅上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殿外突然狂风大作,卷着枯叶扑在丹陛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昨夜林婉清在我耳边的低语:“京城七家当铺离奇失火,掌柜的尸体上都有龙涎香残留。”
“陛下明鉴,臣女近日一直闭门谢客。” 我展开袖中的账本,羊皮纸上密密麻麻记着苏府三月来的支出,“倒是有人顶着家父的面容招摇过市,混淆视听。” 我的目光扫过玄冰令主,他却气定神闲地转动着扳指,翡翠表面映出我愤怒的倒影。
“荒谬!” 户部尚书突然出列,他腰间的玉带扣闪着寒光,“苏姑娘莫不是想把罪责推到已故的苏相身上?” 他身后十几位大臣纷纷附和,奏折如雪花般飞向御案。我看见玄冰令主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他袖中的手指轻轻叩着节拍,分明是在指挥这场弹劾的节奏。
林婉清混在宫女中奉茶,她发间的茉莉簪花微微颤动。当她经过我身边时,指尖飞快地在我掌心划过 —— 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我低头假装整理裙摆,摸到了她塞来的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城西义庄,新到三具尸体,指甲缝里有云锦碎屑。”
“陛下,臣女请求彻查此事。” 我将账本高举过头顶,羊皮纸边缘还沾着昨夜沈砚之带来的乱葬岗泥土,“若查实臣女有罪,甘愿以死谢罪。但在此之前,恳请陛下恩准臣女调查近日离奇命案。” 殿内突然安静得可怕,我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腔。
玄冰令主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瑶儿何必如此固执?苏相一生清正,若是知道你为了洗脱罪名,竟要插手命案……” 他故意顿住,目光扫过皇帝阴沉的脸,“陛下,臣以为苏姑娘涉世未深,恐被奸人利用。”
“住口!” 我猛地抬头,发间玉簪撞在笏板上发出脆响,“你根本不是我父亲!”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玄冰令主却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卷密信,羊皮纸上的字迹与父亲的笔迹分毫不差:“永乐七年,苏明远与幽冥阁……”
“够了!” 皇帝突然拍案而起,九龙沉香炉中的青烟被震得乱颤,“苏瑶,三日后你与玄冰令主当面对质。在此之前,若无朕的旨意,不得踏出苏府半步。” 他的目光扫过我腰间的玉佩,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退朝时,玄冰令主擦肩而过,袖中滑出半块带血的锦帕。我弯腰拾起的瞬间,看见上面绣着苏府的暗纹,却在边缘处染着幽冥阁特有的冰蓝色血迹。“瑶儿还是这么性急。” 他的声音混着龙涎香萦绕在耳畔,“三日后,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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