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江杉树乡的秋阳带着灼人的热度,烤得天池坪的黄土地裂开细密的纹路。李天保赤着上身蹲在晒谷场边,看着神兵们演练"肚皮顶叉"的绝技——七尺长的铁叉尖稳稳顶在李禄昌的肚脐上,叉尾被两个壮丁死死按住,铁叉中段已弯成半月形,李禄昌却面不改色地念着咒语。
"佛主,您看我这功夫又长进了吧?"李禄昌收势起身,拍着肚皮上淡淡的红痕笑道。周围的神兵纷纷叫好,几个刚入坛的后生眼里满是崇拜。
李天保刚要夸赞几句,坛口的哨兵突然飞奔而来,手里举着一封插着鸡毛的信:"佛主!沿河白石溪派人送信,说有急事求见!"
信纸是用粗麻纸糊的,边缘还沾着泥点,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墨迹被水洇得有些模糊。李天保凑近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信是白石溪乡绅张泽生写的,说当地悍匪吴老七占了老鹰岩寨,不仅抢粮掠财,还掳走了二十多个年轻妇女,百姓们实在活不下去,听闻印江神兵能"除妖灭害",特来求援。
"吴老七?"李禄昌凑过来看信,咬牙道,"这伙匪徒在沿河、印江边界作恶多年,去年还抢过我表姑家的耕牛!"
李天保将信纸攥在手里,粗粝的麻纸硌得掌心发疼。自从半年前在天池坪立坛,神兵们除了操练就是帮乡亲们出头,打跑过催粮的区丁,赶走过收保护费的地痞,却还没跟真正的悍匪交过手。
"佛主,不能去!"负责坛内杂务的李禄厚连忙劝阻,"白石溪离咱们这儿百十里地,又是吴老七的地盘,听说那伙匪徒有三十多杆枪,咱们就靠大刀长矛,怕是要吃亏!"
晒谷场上的神兵们也议论起来,有人面露惧色,有人跃跃欲试。李天保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晒得黝黑的脸庞,突然一拳砸在旁边的老槐树上:"咱们立坛时发过誓,要'保境安民'!如今百姓有难,咱们能坐视不管?"
他解下腰间的鬼头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吴老七有枪不假,但他们是作恶的匪类,咱们是替天行道的神兵!明天一早,愿意跟我去白石溪的,带上家伙集合!"
"我去!"李禄昌第一个响应,将铁叉往地上一顿,"早就想收拾这伙杂碎了!"
"算我一个!"
"佛主去哪我们去哪!"
三十多个精壮的神兵当即应和,李禄厚见众人热情高涨,也不再劝阻,转身去准备干粮和伤药。李天保看着眼前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张羽耀托人送来的"神符",据说浸过香树坝的"神水",能刀枪不入。
"佛主,这信上还说,张泽生愿意出五十石谷子当军费,事成之后再分咱们一半家产。"李禄昌指着信纸末尾说道。
李天保眉头一挑:"告诉送信的人,谷子我们可以收,分家产就不必了。咱们是去剿匪,不是去发财。"他将神符分给众人,"都贴身带好,明天卯时出发,路上尽量隐蔽,别惊动了沿途的民团。"
夜色降临时,天池坪的篝火格外旺盛。神兵们围着篝火擦拭兵器,李禄昌正在演示新练的"脚挑叉",铁叉在他脚尖翻飞如舞。李天保坐在火堆旁,望着远处乌江山脉的轮廓,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听说吴老七早年在军阀部队当过排长,懂些战术,这次白石溪之行,恐怕不会像打区丁那么容易。
第二天清晨,薄雾还没散尽,三十名神兵已在天池坪集合完毕。他们都穿着粗布短褂,腰间别着大刀或铁叉,李天保特意让每人带了捆麻绳和几块干粮,又挑了五个熟悉水性的弟兄,准备应对白石溪的河流险滩。
"佛主,张泽生派来的向导在山口等着呢。"李禄厚牵着两匹瘦马过来,马背上驮着伤药和备用的符纸,"他说吴老七这几天正在老鹰岩寨分赃,防备松懈,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李天保翻身上马,却没让其他人骑马——这两匹马是特意留着驮运伤员的。队伍刚走到山口,就见一个穿着蓝布长衫的中年人在路边等候,手里拿着个竹制的烟杆,见到李天保连忙拱手:"在下是张泽生的管家老张,见过佛主。"
老张看起来五十多岁,脸上满是风霜,说起吴老七时牙齿咬得咯咯响:"那吴老七简直不是人!上个月把我家小姐都抢走了,张老爷急得三天没吃饭,求佛主一定要为民除害啊!"
李天保安抚道:"张管家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让匪徒逍遥法外。你先说说老鹰岩寨的地形,吴老七有多少人手,火力怎么样?"
老张领着队伍往白石溪方向走,边走边介绍:"老鹰岩寨在半山腰上,三面是悬崖,只有一条小路能上去,寨门是用铁皮包的,听说里面有两挺机枪。吴老七手下有六十多个匪徒,大部分有步枪,还有十几个刀斧手,个个心狠手辣。"
李禄昌咋舌:"六十多号人?咱们才三十个,这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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