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惊变·暗室传音**
就在朱棣的意识即将被痛苦和绝望彻底吞噬的刹那!
“笃…笃笃…”
极其轻微、却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再次从钉死的窗棂缝隙传来!是道衍!又是那芦苇杆暗号!
王彦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凑到窗边。
温热的气息带着檀香,再次顺着芦苇杆送入。道衍那如同鬼魅般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风暴的冰冷平静,清晰地传入王彦耳中,再由他口型转述给濒临崩溃的朱棣:
“王爷…天命已现,枷锁已成。齐泰退去,然杀心未死,困兽犹斗!其必星夜传书应天,构陷‘神迹’为妖术,王爷‘装疯’为铁证!时不我待!”
“明日…明日便是生死之界!王爷需…立地成‘佛’!”
立地成‘佛’?!
朱棣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道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装疯的戏码,必须演到极致!演到连这“天命”加身都无法撼动他“疯王”形象的地步!唯有如此,才能让齐泰最后的反扑彻底失去着力点!才能在应天旨意到来前,争取到最后的喘息之机!
可是…
身体如同破碎的棉絮,剧痛和高热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精神早已被爱恨与愧疚折磨得濒临崩溃。
如何演?如何在这内外交困、身心俱焚的绝境中,再演一场欺瞒天下的“疯癫”大戏?
一股巨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抗拒,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他只想闭上眼睛,沉入无边的黑暗,逃离这无尽的痛苦和令人窒息的枷锁。
然而…
就在这意识沉沦的边缘!
静尘师太(徐仪华)那冰冷决绝、如同九幽寒冰的声音,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的识海深处:
【“恨我…就活下来!”】
【“活下来…才有资格恨我!”】
活下来!
为了恨她!为了质问她!为了砸碎这将她绑缚在祭坛上的“天命”枷锁!为了…不再让她为他流血!
“嗬…!” 朱棣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那濒临熄灭的“恨火”,被这句冰冷的箴言再次狠狠点燃!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求生的欲望,更混杂了对这天命枷锁的滔天愤怒!对将她拖入旋涡的刻骨自责!以及…一种不惜毁天灭地也要挣脱束缚的暴戾决绝!
这“恨火”蛮横地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压过了精神的疲惫,压过了沉沦的诱惑!它如同最滚烫的熔岩,在他残破的躯壳内奔流!强行将涣散的意识从深渊边缘拖拽回来!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望向王彦,嘴唇翕动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挤出几个嘶哑破碎到几乎听不清的字:
【“…洗…干净…”】
【“…明日…本王…要见‘麒麟’…”】
王彦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王爷这是要…要以最“虔诚”的、最“疯癫”的姿态,去朝拜那尊“天命神兽”!这是要将“疯王”的形象,在这神迹降临之夜,彻底焊死!
“是!王爷!老奴这就给您擦洗!给您换身干净的!” 王彦含着泪,手忙脚乱地去打水,找来仅有的干净布巾。
冰冷的布巾带着刺骨的寒意,再次擦拭上朱棣滚烫的身体。剧痛如同万箭穿心!但他死死咬着牙,不再发出一点呻吟。赤红的眼底,那焚心的爱意、锥心的痛楚、滔天的怒火、刻骨的自责,最终都被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坚硬、更加炽烈的力量强行熔铸、淬炼!
那是被“恨火”与“不甘”锻打,被“天命”枷锁压迫,更被至爱之血染就的——帝王之心的雏形!它不再迷茫,不再脆弱,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无比暴戾的执念:
活下来!
挣脱这囚笼!
砸碎这枷锁!
站在她面前!
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窗外的风雪依旧狂啸,庆寿寺内的诵佛声与“天命”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禅房内,王彦颤抖着为朱棣换上干净的、却依旧单薄的中衣。朱棣紧闭双眼,忍受着冰火炼狱般的酷刑,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但那只放在身侧、缠满绷带的手,却再次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收拢了手指。
这一次,握得更紧!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捏碎掌心中无形的命运!庆寿寺大雄宝殿。
庄严肃穆的佛殿此刻被一种奇异而狂热的气氛笼罩。长明灯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佛祖低垂的悲悯目光,也映照着殿中央那尊被高高供奉在黄绸莲台之上、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麟”神兽。殿内殿外,黑压压跪满了僧众和闻讯赶来的百姓,诵经声、祷告声、压抑的惊叹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巨大的、充满敬畏的声浪。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却掩盖不住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天命”威压!
齐泰和王钺带着京营士兵,如同被逼到角落的困兽,脸色铁青地退守在大殿边缘的阴影里。他们不敢上前,更不敢阻止这狂热的朝拜。齐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尊玉麟,又扫向殿外通往禅院的方向,里面燃烧着冰冷的怨毒和一丝被神迹碾压的颓然。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杀手锏——那封构陷“妖术”与“装疯”的密信,已经由心腹快马加鞭送往应天。但此刻,在这煌煌“神迹”与沸腾的民意面前,他只能蛰伏,等待应天最后的裁决。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滚油中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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