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惊澜:破碎记忆中的生死迷局
太医院厢房内,王太医的银针悬在阿依娜心脉上方三寸,突然被一声微弱的呢喃惊得颤了颤。沾着艾草灰的银针差点脱手,他慌忙稳住腕力,却见床上的少女睫毛轻颤,染着毒斑的眼睑缓缓睁开。
"陈友....丈夫..."阿依娜干裂的嘴唇翕动,涣散的瞳孔里映着摇曳的烛火,"父亲呢?"她想要撑起身子,却因太过虚弱又跌回枕间,喉间溢出痛苦的呻吟。这声音如同一把锈刀,生生剜着守在床畔众人的心。
也先的弯刀"当啷"落地,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草原汉子,此刻却像个孩童般踉跄着扑到床边。他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捧起女儿的脸,生怕用力稍大便会将她碰碎:"阿依娜!阿依娜!我在这儿!"滚烫的泪珠砸在女儿苍白的额头上,惊起她一阵战栗。
孙皇后快步上前按住阿依娜不停抽搐的肩膀,触到她后颈凸起的骨节时,眼眶突然发热。
三日前那个暴雨夜,这个倔强的瓦剌姑娘就是这样死死攥着她的衣角,用最后的力气说出"徐有贞"三个字。"令爱叫的陈友,可是..."她转头看向也先,却见瓦剌首领突然僵住。
帐外的喊杀声不知何时停歇,只余淅淅沥沥的雨声。也先的喉结上下滚动,许久才艰难道:"陈友是...是她未过门的汉人夫君。"他粗糙的手指抚过女儿锁骨处狰狞的毒纹,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悔恨,"半年前,她执意要嫁去江南..."
王太医手中银针突然剧烈震颤,在阿依娜心口处刺出细小血珠。原本昏迷的少女突然剧烈抽搐,口中喃喃呓语:"水...火...印信..."莲心慌忙端起药碗,却被阿依娜打翻在地,黑褐色的药汁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印信?!"也先和孙皇后异口同声。瓦剌首领猛地扯开女儿衣襟,露出贴身挂着的银链——本该悬挂印信的地方,此刻只剩半截断裂的红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夜,阿依娜染血的手掌也是这样死死护着胸口。
"徐有贞要的就是这个!"孙皇后突然抓住也先的胳膊,"瓦剌王室印信若落入奸人之手,足以掀起两国战乱!"她望向窗外被雨水冲刷的宫墙,徐有贞书房里那封密信上的字迹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他勾结鞑靼伪造文书,就是要借大汗的手..."
"住口!"也先暴怒的吼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他拔出腰间短刃抵住王太医咽喉:"是不是你们动了印信?说!"寒光映着太医灰白的脸,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颤抖的鼻尖滴落。
阿依娜突然抓住父亲握刀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别...别杀..."她涣散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最终落在孙皇后身上,"娘娘...信...在..."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震得她浑身发抖,鲜血顺着嘴角染红了素白的床单。
孙皇后立刻按住她的穴位,却摸到后颈处一片异常的凸起。她小心翼翼拨开少女凌乱的发丝,赫然发现那里贴着半片浸血的羊皮纸!也先凑上前辨认,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纸上赫然画着大明边关布防图,角落处还盖着半个瓦剌王室的印泥!
"原来印信被分成了两半!"孙皇后倒吸冷气,想起徐有贞书房暗格里那份密信,"他先害阿依娜夺走一半,又..."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阿依娜突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陈友...危险...徐有贞要..."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阿依娜突然变得青紫的脸。王太医猛地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不好!毒入心脉!快拿...拿..."话音未落,厢房的门突然被撞开,满身血污的锦衣卫滚落在地:"娘娘!徐有贞调动京营,正往太医院杀来!"
也先的弯刀瞬间出鞘,刀刃映着女儿逐渐失去血色的脸。他转头望向孙皇后,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若阿依娜有个闪失,我不仅要踏平京城,还要让这天下..."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喉结动了动才继续道,"让这天下为她陪葬!"雨滴砸在琉璃瓦上的声音愈发急促,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