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瀚的巨大地下空间,呈现在他的面前。
空间的穹顶与地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宛如实质的符文锁链。
这些符文锁链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能量烙印,而是完全化为了实体,闪烁着不祥而深邃的黑光,将整个空间封锁得密不透风,连一丝光线都无法逃逸。
而在那所有符文锁链汇聚的绝对中央,在那邪恶与毁灭意志凝聚的王座之上。
林凡看到了。
那株植物。
它通体漆黑如墨,仿佛是用世间最纯粹的暗影与虚无物质凝聚而成,形态古朴,仅仅生有三片叶子。
可就是这样一株看似邪异到极点的植物,却在每一片叶子的脉络最深处,顽强地、执拗地,亮着一抹微弱到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彻底吞噬熄灭的……翠绿色光芒。
它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那微弱到极致的生命波动,宛如风中残烛,在无尽的黑暗风暴中摇曳,濒临枯萎。
它正在被整个世界的恶意与黑暗所吞噬,却又在用尽自己那跨越了万古洪荒的最后一丝力量,守护着那份源自混沌初开,代表着天地间第一缕生机的生命烙印。
这黑与绿的极致反差,如同一柄由万古冰霜与无尽悲哀锻造而成的重锤,狠狠砸在林凡的心神之上,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直透神魂的悲壮与苍凉。
“就是……它……”
林凡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他丹田气海之内,那枚神秘的“万物之源”印记,此刻已不再是灼热,而是一种沸腾到极致的哀鸣与共振!
那不是能量的催促,而是一种源自血脉与灵魂最深处的悲恸。
仿佛一个漂泊亿万年的游子,终于见到了自己那被囚禁、被折磨、即将油尽灯枯的始祖!
它在向林凡发出最凄厉的呐喊,时间,真的不多了!
再没有半分迟疑,林凡周身灵力收敛到极致,宛如一个凡人,迈开脚步,朝着那片被符文锁链拱卫的黑暗王座,一步步走去。
一步,空间中的邪能便浓郁一分,仿佛要将他的血肉侵蚀。
两步,无形的意志威压便沉重一分,宛如背负着一座正在崩塌的太古神山。
空气粘稠如汞,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被压迫得越来越慢的搏动声。
就在林凡的脚尖,即将越过那条无形的界线,踏入那片由符文锁链交织而成的绝对禁区之时——
嗡——!!!
天地,于此刻失声!
异变,以一种远超思维极限的方式,轰然降临!
林凡脚下,乃至整个浩瀚空间内所有的符文锁链,仿佛沉睡了亿万载的饥饿凶兽被一滴鲜血彻底唤醒!
它们不再是发光,而是……燃烧!
燃烧起滔天的,纯粹的,足以吞噬一切光与理智的黑色魔焰!
轰隆隆——!
整条矿脉,整个北境,乃至方圆万里的广袤大地,都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剧烈颤抖与哀嚎!
地壳在撕裂,山川在悲鸣!
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完全超越了林凡认知体系,仿佛自宇宙混沌之初便已存在的恐怖意志,如同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挣脱枷锁的太古魔神,于此刻,悍然苏醒!
那意志,冰冷,浩瀚,漠然,充满了对天地万物,对一切生灵最极致的蔑视与嘲弄。
它并非针对林凡,就像苍天不会刻意针对一只蝼蚁。
它的苏醒,本身就是一场席卷世界的灾难!
下一刹那,一个仿佛由亿万生灵死前的绝望与怨念凝聚而成的声音,不经由耳朵,不经由神念,而是像一根淬满了剧毒的冰针,直接钉入林凡的灵魂本源深处,带着一丝刚刚苏醒的慵懒,与审视玩物般的残忍,缓缓回荡。
“真可惜……”
“你,来晚了。”
“真可惜……”
那声音并非回荡于空间,而是直接在林凡的灵魂最深处凝结成冰,每一粒冰晶都反射着宇宙诞生之初最原始的恶意与嘲弄。
它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世间所有愤怒与仇恨加起来,更要冰冷,更要残忍。
“你,来晚了。”
四个字,如四根贯穿天地的神罚之钉,将林凡的意志、希望、乃至存在本身,死死钉在了名为绝望的十字架上!
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从肉身中粗暴撕扯出来,向着无尽幽暗的深渊,疯狂坠落!
那是一种生命位阶上,创世神明对尘埃的绝对碾压。
之前所承受的一切威压,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如同孩童的嬉闹。
决堤的黑色潮水,不是淹没,而是彻底置换了林凡的心海,将那里化作一片永恒死寂的虚无。
不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
而是那句话所宣判的,一个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扭转的,终极的……失败。
林凡僵硬地,一寸寸地抬起头颅,那双赤红的眼眸里,瞳孔收缩到了一个超越极限的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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