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如同沉睡在时光之外的冰雕。陆砚用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布条一角,蘸着冰冷的血露,极其轻柔地、如同擦拭稀世珍宝般,拂去她脸上、脖颈上的污迹。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如同万载寒冰,冻得他指尖发麻,心也沉到了无底深渊。当他擦拭到她心口那片死寂灰黑、布满裂痕、象征着生命之火彻底熄灭的烙印时,动作更是轻柔到了极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触碰重了一分一毫,那片濒临破碎的烙印就会瞬间化为冰冷的尘埃,随风消散。暗红的血丝凝固在裂痕的深处,如同干涸了万古的血泪,再也流不出一滴。他用干净的布条,小心地将烙印周围残留的污血和菌液擦拭干净。整个过程,苏青没有任何反应,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只有胸膛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证明着那缕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仍在绝望的灰烬中顽强地保留着一丝火星。
处理完所有他能想到、能做到的一切,陆砚彻底瘫软在冰冷的洞口地面,身体的剧痛、精神的疲惫和冰冷的绝望如同三重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锁死在这方寸之地。洞口外,灰白色的浓雾如同亡灵的大军,无声地翻滚、流淌,吞噬着荒原上的一切。荒原死寂,唯有岩石上血露滴落的单调声响,如同为世界敲响的丧钟,固执地、清晰地、一次次地撞击着他紧绷到极限、濒临断裂的神经。
滴答。
滴答。
滴答。
不能睡…绝不能睡过去…铸骨师的数据…最后的希望…抉择…必须做出抉择…
陆砚猛地甩了甩昏沉得如同灌满了铅的脑袋,强行驱散那如同跗骨之蛆般袭来的浓重睡意。他用还能活动的左手,颤抖地再次探向胸前——那里,贴身存放着那枚记载着所有灭世线索和渺茫生路的冰冷金属片。
指尖触碰到金属片的瞬间,洞外灰白浓雾无声翻涌的边缘,一道极其稀薄、如同错觉般的阴影轮廓毫无征兆地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如同鬼魅!
紧接着,一个若有若无、却充满了极致恶毒与嘲弄的冰冷低语声,无视了物理距离,如同滑腻的毒蛇般精准地钻入了陆砚的耳膜,狠狠钉入他绝望的心湖:
“…烙…印…破…碎…时…归…墟…之…门…前…你…会…跪…着…来…求…我…们…的…”
声音缥缈,如同寒风吹过枯骨的缝隙,瞬间消散在浓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
但那冰冷的预言,那来自叶无涯阴影、或者说来自“归墟之子”意志的宣告,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带着刺骨的寒意,狠狠烙印在陆砚的灵魂深处,让他本就冰冷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再次剧烈一颤。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布满血污、汗水和泥泞的脸上,一双布满血丝、几乎要裂开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再次被握在左手掌心的那枚冰冷金属片。
焦糊的、布满裂痕、如同枯死树枝般的右臂,在无意识中微微地、剧烈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