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凛那一声“准”字,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穿了田中圭吾最后一丝侥幸。
尚书令失魂落魄地退出御书房,深青色的官袍下摆拖过冰冷的地面,沾满了御阶前细微的尘埃,一如他那颗被冰鉴司铁蹄碾得粉碎的尊严。
权力的天平,彻底倒向了那柄染血的冰魄刀。
冰鉴司的“督税别动队”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即将把血腥恐怖的爪牙伸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将查克拉赋税变成一场赤裸裸的掠食。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肃杀中,一封措辞荒诞、字迹歪扭如同鬼画符的请柬,被送到了几位特殊人物的案头。
请柬写在油腻腻的、似乎沾着食物残渣的洒金笺上,散发着一股混合着劣质熏香、药味和隐约肉腥的怪诞气息。
上面用粗大笨拙的笔迹写着:
骨头宴!骨头宴!香喷喷!
国公爷请客!都来吃!
不吃…打断腿!
落款是一个歪歪扭扭、墨迹淋漓的肥猪图案,旁边盖着秋道取风那枚许久未曾动用、边缘甚至沾了点油污的国公私印。
收到请柬的人,反应各异。
冰鉴司督主寒川凛,捏着这张污秽不堪的请柬,刀削斧凿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近乎透明的冰蓝色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比冰魄刀锋更冷的厌弃与杀意。
疯子?哼!这个时候摆宴?是巧合,还是这头装疯卖傻的肥猪嗅到了什么?
他需要亲自去确认,这废物是否真的彻底烂透了,还是…在腐烂的皮囊下藏着不该有的心思。
他将请柬随手丢给侍立的鬼灯残月:“备礼。盯着他府上每一个人。”
尚书令田中圭吾,看着这如同孩童涂鸦般的请柬,疲惫灰败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骨头宴?这疯子是真疯了!
可他现在焦头烂额,既要应付冰鉴司即将伸向地方的黑手,又要设法在夹缝中保全自己和手下官员,任何一丝可能的力量,哪怕是来自一个疯子的“旧情”,他都不能放过。
他需要喘息,需要盟友,哪怕那盟友只是一头胡言乱语的肥猪。
他长叹一声,将请柬仔细收好。
静雪苑内,柳生静从前来送药的宫女手中接过同样的一份请柬。
他枯枝般的手指捏着那油腻的纸张,清癯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深邃疲惫的目光在“骨头宴”和那个肥猪落款上停留了片刻。
他沉默地将请柬递给一旁抱着昏睡胡亥的纲手。
纲手扫了一眼,碧绿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光芒,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
她轻轻拍抚着怀中孩子,声音平静无波:“国公爷盛情,又值殿下用药间隙。柳生先生,你代本宫去一趟吧。带上些温补的丸药,看看国公爷‘病体’如何。若有什么疯言疯语…仔细听听。疯人呓语,有时…反见真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曾经富丽堂皇、如今却透着腐朽死气的秋道府邸,破天荒地挂起了几盏蒙尘的红灯笼,昏黄的光晕在寒风中摇曳,非但没有增添喜气,反而映衬得府邸如同巨大的、张口的墓穴。
宴席设在府邸深处一间空旷的大厅。
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浓烈到发腻的肉香混合着劣质酒气、陈年灰尘以及秋道取风身上那股特有的、精神崩溃后的颓败体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怪诞气息。
大厅中央,原本摆放名贵家具的地方,此刻支起了几个巨大的、烧得通红的炭盆,炭盆上架着数口热气腾腾、翻滚着乳白色浓汤的巨大铁锅!
锅里炖煮着不知多少猪骨、猪头、猪蹄,白色的油脂在汤面上厚厚地凝结了一层。
秋道取风端坐在主位那张特制的、宽大的矮榻上。
他庞大的身躯裹在一件金线绣福字、却被撑得几乎裂开、沾满了油渍和不明污迹的猩红锦袍里,像一尊涂抹了劣质金粉的腐烂肉山。
稀疏油腻的头发勉强梳了个髻,歪歪斜斜地插着根金簪。
脸上肥肉松弛下垂,堆叠出怪异的笑容,浑浊的眼睛毫无焦距地扫视着下方稀稀拉拉坐着的宾客,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咧开的嘴角淌下,滴落在油腻的前襟上。
宾客寥寥无几,气氛诡异。
寒川凛独自坐在左首首位,离那几口翻滚的肉锅最远。
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银灰色冰鉴司劲装,外罩玄色披风,腰挎冰魄刀。
刀削斧凿的脸上如同覆盖着万年寒冰,冰蓝色的眼眸半眯着,偶尔扫过主位上的秋道取风,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冰冷的厌恶。
他面前的矮几上,象征性地放着一杯清酒,纹丝未动。
身后,两名如同冰雕般的冰鉴司番役按刀侍立,气息冷硬。
田中圭吾坐在右首,离主位稍近些。
他强打精神,努力维持着官场仪态,但那身深青色官袍难掩疲惫,古铜色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憔悴和忧虑。
他看着眼前油腻的矮几上那碗热气腾腾、浮着厚厚油脂的骨头汤,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毫无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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