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静雪苑死寂的寒冰甬道尽头。
那冻结灵魂的威压却如同实质的冰川,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带着冰碴摩擦的痛感。
墙壁、地面、天花板上凝结的幽蓝薄霜,在烛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降临于此的、非人的恐怖。
内室里,纲手抱着怀中冰冷僵硬、连哭都不敢的孩子,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祭消失的方向。
那熔金般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在极致的冰冷压迫下,烧灼出一种近乎绝望的锐利。
她下颌线绷紧如刀,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怀里的胡亥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寒玉,只有偶尔细微的、因恐惧而无法控制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狱深处的寒意。
“娘…娘娘…”
柳生静细弱蚊蚋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脸色惨白如初雪,纤细的身体在两名内廷女官无形的钳制下微微晃动,像狂风中的芦苇。
指间淬毒的幽蓝细针早已掉落尘埃,此刻她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奴婢…奴婢没有…”
“闭嘴!”
寒川凛冰冷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刀,骤然截断了她的话。
他已被两名自己带来的冰鉴司精锐“请”离原地数步,象征司正权柄的冰魄石肩甲和胸徽散落在他脚边,冰冷地反射着幽光。
他站得笔直,银灰色的劲装失去了徽记的加持,却无损其下蕴藏的锋锐。
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柳生静,如同最凛冽的刀锋刮过朽木。
“陛下圣裁,嫌疑未消,自有冰狱明断。哭诉,只会显得你心虚。”
他目光随即转向纲手,那冰蓝的瞳孔深处,是万年不化的寒潭,此刻却翻涌着被强行压制的不甘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屈辱。
“皇后娘娘,臣持兵入苑,惊扰圣驾与太子,此乃臣之过。陛下惩处,臣,甘受。”
他微微垂首,姿态依旧恭谨,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冰渣。
“然,神鹿暴毙,柱魂异动,干系社稷根本,绝非私情可蔽!娘娘今日强阻冰鉴司执法,不惜以储君为盾,已落人口实!望娘娘…好自为之!”
“本宫行事,何须你来置喙!”
纲手猛地抬头,熔金般的怒火瞬间喷薄而出,强大的查克拉不受控制地外溢,脚下坚硬的金砖发出细微的呻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寒川凛!收起你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栽赃陷害,构陷中宫,才是你冰鉴司真正想做的吧?静儿若有半分不轨之心,本宫第一个亲手剐了她!轮不到你在这里假借律法之名,行龌龊之事!”
“证据!皇后娘娘!证据何在?!”
寒川凛毫不退让,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魄刀出鞘的嗡鸣,刺得人耳膜生疼。
“冰鉴司依律查案,证物确凿!您一句‘栽赃’,就想抹杀一切?视国法如无物?视陛下圣裁如儿戏?!您如此袒护,究竟是在护柳生静,还是在护…您自己?!”
“你——!”
纲手气得浑身发抖,强大的气势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眼看又要失控。
“够了!都住口!”
门口传来一个苍老却强作镇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尚书令田中圭吾在墨砚公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深青色的官袍上,圣殿血冰的暗红污迹在幽蓝的霜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如同凝固的伤口。
他枯瘦的身体还在筛糠般抖动,浑浊的老眼扫过内室剑拔弩张的两人,声音嘶哑却努力拔高。
“陛下有旨!神鹿案由老夫与墨砚公暂代冰鉴司查办!三日为期,直呈御前!尔等在此争执咆哮,视陛下旨意为何物?!是想让这静雪苑,再冻上一次吗?!”
他最后一句带着心有余悸的恐惧,目光扫过墙上地上那层幽蓝的薄霜,所有朝臣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墨砚公身形精瘦如竹竿,面色比平日更加苍白,深陷的眼窝里精光闪烁。
他上前一步,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老吏特有的圆滑与分量。
“田中大人所言极是。陛下圣意已明,当务之急,乃是厘清案情,而非在此无谓争执,徒增陛下烦忧,亦陷自身于险地。”
他目光转向寒川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寒川大人,陛下既已明令你卸甲待审,此刻最该做的,是谨遵圣谕,静待调查结果,而非再行激化矛盾,牵连无辜。”
他又看向纲手,姿态放得极低,深深一躬。
“皇后娘娘息怒。臣等深知娘娘护佑太子殿下与身边人之心,拳拳可鉴。然,事涉祥瑞圣物,关乎社稷安稳,陛下亲口过问,非同小可。冰鉴司行事或有操切之处,但寒川大人所言,亦非全无道理。为今之计,唯有尽快查明真相,方能还无辜者清白,亦解娘娘之忧。娘娘若信得过臣等,还请将柳生女官交由内廷暂管,静待调查。臣等必当秉公持正,不使一人蒙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