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着后手。”戏志才的声音低下来,“井阑被毁是饵,引我们急攻;城上的油囊是钩,等我们的人挤在护城河边......”
曹操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方才赵云突围时,城上的床弩始终只射左翼——那是故意放郭淮的骑兵靠近,好让弓箭手练手。
“夜袭。”他突然开口,“子元要夜袭。”
戏志才抚须而笑:“正是。他算准我们吃了亏要急着攻城,必然防备松懈。可您看——”他指向己方营寨,“井阑毁了,攻城车残了,今晚若不撤,士卒们要睡在露天地里。”曹操眯起眼,忽然拍了下了望台的栏杆:“传令于禁,带三千精骑埋伏在营寨西侧树林;营中火把减半,只留前军帐篷亮灯。再让哨兵往东南方多派三组——”
“魏王是要引蛇出洞?”董昭终于反应过来,脸上的急色换成了兴奋。
曹操没说话,目光重新投向秦川城。
此时暮色已起,城楼上的赵云正俯身检查箭垛,银枪斜倚在身侧,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子元啊子元。”曹操低声呢喃,嘴角扯出半丝笑意,“你教赵云烧我井阑,我便教你看看,什么叫老卒的棋。”
城上的赵云揉了揉发疼的左肩。
暮色里,他看见曹军的营火突然暗了下去,像被谁吹灭了半盏灯。
鱼肠刀的刀柄抵着他的腰,他摸了摸刀鞘上的鱼鳞纹,突然对身边亲兵说:“去点三柱香,再备三千支火箭。”亲兵应声要走,他却又补了句:“告诉张将军,今晚...把南门的吊桥绳子换粗些。”
晚风卷着硝烟掠过城墙。
赵云望着渐暗的天色,银枪尖上的霜花开始融化,滴在青石板上,像一滴未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