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阳光触及不到的床角,姜兰倚靠着雕花床头,苍白的面容毫无生气,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她大概是感染了风寒,额角浮着病态的潮红,却强撑着撑起身子。
昨夜就忘记给娄可儿上药了,若是今日再不上药,那溃烂的伤口极有可能感染化脓。
姜兰攥着药罐踉跄起身,穿过回廊推开娄可儿的房门,屋内却空荡荡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唯有窗台上的药碗结着干涸的药垢。她攥着门框唤了几声,回应她的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卷着檐角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跌跌撞撞冲出门,隔壁是丫鬟们的住处,正撞见端着铜盆的丫鬟。
她死死扣住这个丫鬟的手腕:"可儿呢?娄可儿去哪了?"
丫鬟被掐得生疼,瑟缩着后退半步:"今早上...世子把人叫走了,说是要贴身伺候老夫人..."
话音未落,姜兰只觉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
她身子摇晃了几下,差一点摔下去。
她咬了咬牙,抿着嘴角去了阮宜年的书房。
她踉跄着走到书房门前,却被沈众抬手拦住。"稍等片刻,世子还在忙。"话音未落,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本就虚弱的身子晃了晃,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坐在地。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算漫长,阮宜年终于传唤她入内。一跨进门槛,姜兰便急切开口:"表哥,我的贴身丫鬟前些日子刚挨了五十大板,伤还未愈,你为何要派她去伺候舅母?"
阮宜年头也不抬,专注地翻拣着一箱珠光宝气的首饰,语气散漫:"兰儿,母亲点名要你去伺候,我念着你手指有伤,才好说歹说劝她改了主意。让你的丫鬟顶替,这是我替你担下的情分,你该谢我,而不是质问。"
"王府奴仆成群,为何独独选中可儿?"
"不过是个低贱的丫鬟,值得你这般心疼?"
"住口!"姜兰浑身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泛白的指节微微发抖,"她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姐妹,轮不到你如此羞辱!"
阮宜年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以为然:"兰儿,你早已是我的人,是阮家的一份子。你的丫鬟自然也是阮家的奴仆,我差遣她做事,有何不妥?你何必如此动怒?"
"我还未嫁入阮家。"
"过去三年,我们暗通款曲多少次?你的身上,哪一处没有我的印记?嫁给我,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阮宜年语调轻慢,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姜兰垂眸望着杯底冷却的茶渣,睫毛在眼下投出细薄的影,像是被霜打过的蝶翼。
动了动嘴角,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走了。
阮宜年却突然叫了她一声。
“兰儿……”
她停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月儿落水之后,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整日怏怏不乐。你快来帮我挑些精致首饰,哄她开心。”
姜兰的目光凝滞在满匣珠宝上,金镶玉嵌的华光刺得眼眶发涩。那些流转的宝色在她眼底投下冷芒,仿佛千万根银针,直直戳进心里。
“发什么呆?兰儿,月儿开心了,对你也有好处,昨日的话忘了?”
“记得。”姜兰指尖掠过冰凉的簪柄,最终拈起一支缀着浑圆珍珠的银簪,“这簪子,配石月小姐正好。”
阮宜年将簪子托在掌心反复打量,颔首笑道:“月儿生得温婉,这珍珠莹润,倒真像为她量身打造的。若是她喜欢,我定要告诉她,是你费心挑选。”
姜兰垂眸敛去眼底翻涌的情绪,轻声道:“表哥无事的话,我便先告退了。”话音消散在空气中,那人正专注地将簪子收进锦盒,连头也未抬。她抿了抿唇,转身离去,裙摆扫过青砖,未惊起半点声响。
寒风卷着枯叶掠过回廊,姜兰踏入方沛萍的院落时,正见娄可儿一瘸一拐地奔走。那丫头捧着铜盆的模样笨拙至极,仿佛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会栽倒在地。
“倒个夜壶都这么磨蹭!”管院嬷嬷叉着腰,尖细的嗓音刺破暮色,“做下人的,手脚还不如你家主子麻利!我看就是姜小姐把你惯坏了!”
娄可儿慌忙屈膝行礼,额发垂落挡住通红的眼眶:“嬷嬷教训得是,奴婢下次定当快些。”
嬷嬷翻了一个白眼,“赶紧把这些台阶给我擦的干干净净的,要是有一点灰尘,小心我用鞭子抽你!”
“是。”
娄可儿说着,就咬着牙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准备去打水。
姜兰见状,一步当做三步走,冲了上去拦住了娄可儿,“可儿,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走吧,跟我回屋子里去。”
娄可儿慌张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嬷嬷,“小姐你先回屋吧,我晚些再来伺候你。”
“现在就立马跟着我走!”
姜兰猛地攥住娄可儿的手腕,拖拽着便要离开。不料刚迈出一步,那嬷嬷便扯着尖细的嗓子嚷起来:“姜小姐!这可是世子派来伺候老夫人的人,您若想带走,总得先得了老夫人或是世子的准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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