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裹挟着泥沙和腐烂碎屑的浑浊激流,如同无数条狂暴的黄龙,瞬间将陈墨彻底吞噬!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只剩下震耳欲聋的水流咆哮。刺骨的寒意透过湿透的破烂衣衫,疯狂地掠夺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左臂蔓延的霜纹似乎与这冰水产生了共鸣,寒意更甚,几乎要将骨髓都冻结。
“咕噜噜……”浑浊腥臭的河水猛地灌入口鼻,呛得他肺腑炸裂般剧痛。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拼命挣扎,手脚在狂暴的水流中胡乱划动,试图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身体被湍急的漩涡裹挟着,翻滚着,沉浮不定。每一次被拖入水下,都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按向漆黑的地狱;每一次挣扎着浮出水面,也只能在昏暗中贪婪地吸入一口混杂着水沫的稀薄空气,紧接着又被下一个浪头狠狠拍下去。
混乱中,他感觉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擦过小腿——是水草?还是……别的什么?葬眼传来的、源自存在本源的悸动感在水下变得异常清晰,让他毛骨悚然。他不敢去想,只能竭尽全力对抗着这自然的狂怒。
就在他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身体被一股更大的暗流拖拽着沉向更幽深的水底时——
哗啦!
他的头猛地撞上了某个坚硬的、漂浮的物体!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是木头!一大块粗糙的原木!
陈墨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双臂死死箍住那块浮木!浮木在激流中剧烈颠簸,几乎要将他再次甩脱。他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抠进湿滑的木纹里,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借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他奋力将头探出水面,贪婪地大口呼吸。
浑浊的浪头劈头盖脸地砸来,视线一片模糊。他拼命甩掉脸上的水,抹开被糊住的眼睛,忍着左臂刺骨的冰寒和右臂虎口烙印的灼痛,努力向岸边望去。
浓稠如牛乳的灰白雾瘴,此刻已被他甩在了身后数十步的距离。那翻滚的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大怪物,在岸边扭曲、咆哮,无数条沾满粘液的灰白藤蔓如同怪物的触手,在雾气的边缘疯狂舞动、延伸,试图再次捕捉这逃脱的猎物,却似乎被某种无形的界限所阻隔,无法真正探入水流湍急的河道中央。
而在那雾气翻涌的边缘,岸边的泥泞浅滩上,几个踉跄、扭曲的身影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是那些瘟尸!它们浑浊空洞的眼窝“盯”着河中的陈墨,腐烂流脓的手臂徒劳地伸向水流的方向,沾满泥浆和秽物的破烂衣衫紧贴在肿胀溃烂的身体上。它们似乎对冰冷的河水有着本能的恐惧,只能在岸边暴躁地徘徊、嘶嚎,如同被无形栅栏困住的饥饿野兽。最近的一具,腐烂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翻滚的浪花!
陈墨心中一阵后怕,若非这暴涨的山洪,此刻他恐怕已被那些活死人撕碎分食!
他死死抱着浮木,随着激流急速向下游冲去。冰冷的河水不断冲刷着他,带走体温,也带走力气。他知道,仅靠这块浮木,在这狂暴的水流中支撑不了多久。一旦体力耗尽松手,或者浮木撞上暗礁,他必死无疑!
就在这绝望的漂流中,他的目光猛地被前方岸边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回水湾吸引!
那里,紧贴着嶙峋的岩壁,似乎歪斜地卡着一样东西!
不是岩石!轮廓……像是一艘船!
陈墨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求生的火焰再次点燃!他拼命瞪大眼睛,在浑浊的水汽和飞溅的浪花中努力辨认——没错!是一艘小木筏!虽然看起来破烂不堪,船体歪斜,几块木板已经松动翘起,一端还拴着一根早已腐朽、几乎断裂的麻绳,勉强系在一块凸出水面的礁石上。但在这绝境之中,这艘破筏子,就是唯一的诺亚方舟!
生的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他必须抓住它!
陈墨开始奋力划水,试图控制浮木的方向,朝着那回水湾靠拢。然而,山洪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浮木在激流中如同一片树叶,根本无法精确操控,反而被一股更强的暗流裹挟着,眼看就要与那木筏擦肩而过,冲向下游更凶险的未知河段!
“不!”陈墨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将身体的重心向回水湾方向狠狠一压!同时双脚在水中拼命蹬踹,如同垂死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浮木的一端被他强行压入水中,另一端高高翘起,借着水流侧向的冲力,竟险之又险地朝着回水湾的方向猛地一拐!
噗通!
浮木狠狠撞在卡住木筏的礁石上,巨大的反震力让陈墨双臂剧痛,差点脱手!但他死死咬牙忍住,借着撞击的力道,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从浮木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扑向那艘近在咫尺的破烂木筏!
身体重重砸在湿滑腐朽的木筏上,腐朽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要散架。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了胸腹。但他成功了!他爬上了木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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